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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陆夷光求知欲旺盛的眼神,南康长公主也不做隐瞒,姑娘家知道点这种事也能警醒些。楚心慈和陆衍的故事,简而言之,就是单纯天真到有点蠢的美丽女子遇上风流多情的薄情郎。楚心慈是家中独女,被养得天真无知。十五岁那年不幸遇上了风流多情的陆衍。陆衍隐瞒身份与楚心慈交往,楚心慈信了他的花言巧语,等知道真相的时候,已经铸下大错。陆衍想纳楚心慈为妾,然楚父虽然只是个秀才,却是个傲气的,不肯让女儿做妾。用陆勇的话来说,陆衍几次上门都被楚父赶了出来,恰逢他的调令下来了。陆衍无奈离开,临走留下了一笔银子,如果楚家改变了主意可以写信给他。只一直没有收到音讯,慢慢的也就忘了。用崔婶的话来说,陆衍走后,楚心慈才发现有了身孕,楚父想偷偷打了,可楚心慈体弱,郎中说很有可能一尸两命,就算侥幸保住了性命也可能影响日后生育。楚父只能捏着鼻子安排楚心慈生产,生下楚玉簪之后,为了女儿外孙女的将来,楚父狠心把外孙女送给了一户可靠的人家。出了这等事,楚心慈无心也无颜嫁人,她自梳在家做了居士。如此过了三年,收养楚玉簪的那户人家出了意外,不能再养她。楚父就想办法以收养的名义把楚玉簪抱了回来,一家人得以团聚。在楚玉簪十岁那年,楚心慈病逝,又过了两年,楚母也走了,及至今年立夏后,楚父急病去世,也没来得及安排好楚玉簪。想吃绝户的楚氏族人侵占田宅不够,还想将楚玉簪嫁个好价钱,主仆俩趁乱跑了出来,北上寻亲。半响陆夷光憋出一句,“二叔有点缺德了。”当时二叔二十一岁,可比楚心慈大了六岁。楚心慈年轻不晓得轻重,二叔都入仕为官了,也不知道厉害不成。南康长公主嗔一眼陆夷光。陆夷光无辜地眨了眨眼,难道她说错了。这事,楚心慈固然有错,轻信不自重,但她还是觉得二叔错的更离谱。南康长公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,“到了外头可不许这么说。”“我傻啊!”陆夷光一撇嘴角儿。南康长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。陆夷光摸了摸怀里的小奶猫,老气横秋地感慨,“女儿家千万不能喜欢错了人。”“痴情错付并非最悲哀之事,”南康长公主轻轻点了点她的太阳穴,“最悲哀的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。无论男女,会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人,在感情外他也不会多精明,早晚会栽跟头。”陆夷光一怔,想起了谢存华,她喜欢杜若,虽然无法放下,但是她一直都清醒着,没有做出僭越之事。只要她愿意,便能重新开始。然而楚心慈没有这个机会,她投入的太多投入的太深,最终葬送了一生,还累得家人伤心受苦。陆夷光蹭了蹭南康长公主的肩膀,“阿娘放心,我不会犯傻的。”南康长公主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脊背,温存片刻,南康长公主再次开口,“你可想过,楚玉簪为何突然与你提起往事?”靠在母亲肩头欣赏自己精心染好的桃粉色指甲的陆夷光眼神微动,“可能是触景生情,情不自禁,也可能是有意为之。”南康长公主明知故问,“为何有意?”陆夷光细长的手指头指向自个儿,“同情。”在这个家里,得了她的欢喜,作用还是挺大的。她能想到这一层,南康长公主便放心了,姑娘家任性顽皮不是事,天真无知才是大事。姑娘家天真无知就是一场灾难。夏老夫人深有体会,此时此刻,她正在招待陆见深。越是和陆见深接触,夏老夫人就越觉得孙女鬼迷心窍,多好的儿郎,当真是应了那句诗,有匪君子,如金如锡,如圭如璧。这般容貌气度绝佳的儿郎,还出身高贵,前途无限。满京城多少人羡慕她,就是公主都的羡慕她,她倒好,珍珠当鱼目,鱼目当珍珠。捅出那么一个天大的篓子,她要是一直不回来,自己忍痛宣布死讯,这件事也能遮掩过去。可她偏偏回来了,让人进退两难,思前想后左右权衡,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。然而想起夏兰盈做的那事,夏老夫人就一阵心惊肉跳,实在不敢想叫陆家知道之后的后果。上天有好生之德,阿盈虽然不懂事,但是她已经迷途知返,还是完璧之身,既然让她幡然醒悟,就给她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吧。“大少爷。”门房殷切迎上来。陆见深翻身下马,将马鞭抛给门房,提脚进门。行至竹林,他扬唇一笑,脚尖一拐走了进去,揶揄,“这么乖。”拿着书正襟危坐的陆夷光彷佛才发现他,惊喜,“大哥回来了。”陆见深走近几步,扫一眼她手里的书,“看了不少。”“挺有意思的,不知不觉就看了这么多。”陆夷光晃了晃手里的书。陆见深状似欣慰地点了点头,《水经注》记载了一千多条河流以及与它相关的历史遗迹,典故传说,语句清丽,文笔绚烂,引人入胜。陆夷光目光落在他提在手里的食盒上。陆见深笑意渐浓,递过食盒,“经过流芳斋,买了些刚蒸好的鲜花饼。”流芳斋的鲜花饼是京城一绝,陆夷光和南康长公主都爱吃。“大哥你真好。”陆夷光高兴地扔掉书去接食盒,她正好饿了,大哥简直就是及时雨。陆见深无奈地看一眼被抛到一边的书。陆夷光已经打开食盒,先拿了一枚荔枝大小的鲜花饼递给陆见深。“你吃。”陆见深摇了摇头。陆夷光收回手咬了一口鲜花饼,有的吃了也不忘揶揄陆见深,“我知道,大哥在夏姐姐家里吃了好东西,不稀罕这点饼子了。”闻言,陆见深剑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,想起了夏兰盈反常的忐忑。拜见过夏家长辈之后,他和夏兰盈独处一会儿,两人有婚约在身,独处并不失礼。说来,他们二人定婚五年有余,相处的时间却屈指可数,生疏拘谨在情理之中,然夏兰盈的反应着实令他有些莫名。“大哥?”留意到他眉宇间细微变化的陆夷光疑惑出声。陆见深笑了下,“夏姑娘做的那道山楂糕,山楂放的略有些多。”陆夷光同情,大哥嗜甜厌酸,不过除了家人外,外人鲜少知道他这癖好。“看来下次见面,我得给夏姐姐透露些独家消息。”陆夷光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邀功,“那大哥要怎么感谢我?”陆见深看向食盒。陆夷光嘴一撇,“太寒碜了。”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陆夷光也不知道,思考了会儿,灵光一闪,提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了一张‘欠条’“等我想起来了再要。”陆见深笑,“事先说好,规矩之外,能力之外,我不答应。”陆夷光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,悲愤,“大哥把我想成什么人了。”趁火打劫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机灵鬼。陆见深在那张欠条上落了名,打趣,“收好了,要是丢了我可不认。”“丢不了。”陆夷光欢欢喜喜地捧起纸。陆见深也跟着笑,“你且在这看书,我去向母亲请安。”陆夷光拎起食盒“我也要去。”兄妹俩便一道前往墨韵堂,陆夷光不甘寂寞地抬起手,五指张了张。见状,陆见深忍着笑问,“新染的蔻丹?”终于发现了,再不发现,她就要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了,“好看吧!漱玉表姐帮我染的。”“自然好看。”粉嫩的桃色衬得一双手越加白嫩莹润。陆夷光心满意足地翘起嘴角。陆见深失笑。到了墨韵堂,南康长公主问了几句陆见深在夏家的情况。陆见深一一回答,末了道,“夏老夫人说,后天您是否有空,她老人家想带着姑娘们给您请个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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