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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孙武把几个碟内的药粉混合于一处,斟了少许水。姜恒又说:“想朝公孙先生打听一个人。”公孙武搅拌着药,抬头一瞥姜恒,示意请说不妨。“我听说有一名越女,”姜恒说道,“名唤姜昭,八年前,曾往越地,朝公孙大人求医,如今不知身在何方。”“姜昭?”公孙武想了想,停下动作,说道,“不曾听说,先父残年已不再问诊,俱由晚辈垂堂,不曾记得有这人前来求医。”盲眼药姜恒沉默了。“天月剑姜昭。”孙英却开了口,懒懒道,“罗先生认得此人?”许久后,姜恒答道:“认得,少时蒙昭夫人之恩,乃是故人,多年来,常常心中挂念。”这么一说,公孙武也想起来了,公孙家在越地世代行医,而姜家又是名门望族,难怪这名字这么熟。“昭夫人,”公孙武说,“想起来了。当初听闻她在浔东城外,一剑刺死郢国芈霞将军,保下了全城十余万百姓性命。”太子灵略带诧异,朝姜恒问:“先生如何认得姜夫人?”姜恒又安静了一会儿,答道:“当初师父带我下山历练,萍水相逢而已。”“你师父是项州么?”孙英又忽然问道。“不是。”姜恒一笑道,说,“往事不想多提,见谅。”孙英与太子灵交换眼色,姜恒所言虽隐瞒了不少事实,却在太子灵心里,得到了新的推断。既是海阁门人,理应与项州相识,而孙英又知,项州与姜昭曾有一段过往。此事还是当初郢军退后,太子灵多方托人打听,推断得知,是以两人都未曾起疑。“姜夫人乃是我大郑国士,”太子灵叹了口气,答道,“可惜了,当初因其与耿渊琴瑟和鸣,亦受此姻缘所累,不得为她正名,迟早有一天,该替浔东百姓好好祭奠她才是。”“是啊。”姜恒低声道。殿内一阵沉寂,安静得孙英都觉得有点不自在,直到公孙武调好药,坐近前来。姜恒看了一眼,问:“这是什么?”“致人目盲之药。”公孙武说,并将目光投向太子灵,意思是他不知道?太子灵道:“先生但请放心,此药必不会终身致盲,不过月余,便可慢慢恢复。”姜恒已经无心说话,沉默点头,任其摆布。公孙武便让姜恒抬头,将药膏小心地敷上他的双眼。孙英解释道:“罗先生,恰恰好说到昭夫人,便朝您解释下,接下来,您的身份,将是耿渊流落人间的遗腹子。”“嗯,”姜恒的语气异常平静,“知道了。”“这也是我与孙先生商议后,觉得最好的计策。”太子灵道,“中原传言,汁琮于四年前,率军入关,四处寻找当年耿渊的亲生子……”姜恒的语气带着冷淡,说道:“耿渊付出生命,为雍国蛰伏七年,刺杀各国上将军与丞相,这份恩情,汁氏定将时时记得。”“不错。”太子灵道,“而先生您,届时将在双眼蒙上黑布,带着一把琴,与孙英孙先生,前去会一会汁琮。告诉他,您就是耿渊的孩儿。”姜恒忽然道:“假扮故人之子,确实是很聪明的办法,你们是否曾调查过,耿渊真的留下了后人么?”孙英摊手,但姜恒两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,看不见他的动作,孙英便走上前,一手在姜恒面前轻挥,答道:“也许有,但多半已死了,如今唯一知道耿氏后人下落的,应当只有雍国。这是我们通过雍国举动,进行推测定下的计谋。”公孙武安静地为姜恒敷药,并未作出任何评价。太子灵又说:“这个人,是什么名字,长什么模样,我想世上无人知道。先生便索性改个姓,依旧唤‘耿恒’也无妨。”姜恒说:“兴许我长得不像耿渊,虽已过了十三年,但来到面前的孩子,与耿渊像不像。汁琮就认不出来么?”“这就是为什么,让你当瞎子的缘故了,”孙英说,“蒙着双眼,便不容易辨认。”“好了。”公孙武拿起黑布,另一头交给孙英,两人用黑布,将姜恒的双眼蒙住。姜恒眉眼间蒙了黑布,只露出半张脸——高耸的鼻梁、白皙的脸庞,以及温润的唇。殿内众人俱没有作声。公孙武说:“公子像一块美玉。”无人接话。又漫长的沉默后,太子灵说:“脸型不大肖似。”姜恒道:“你见过他?”太子灵说:“一面之缘,小时候,父亲带我去过安阳,见表兄时,看见过耿渊……我也记不清楚了,但这个地方……可往上稍作描摹。”公孙武取来笔,在姜恒的嘴角上画了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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