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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妧听得难受,第一时间寻声望去,在门前看见一团不规则形状的清澈流水。这股水流体积极大,仍处于缓慢流动的状态,时而凝聚成人类头颅的模样,时而又四散成杂乱斑驳的水滴,最后保持着海浪腾起的动作沉沉开口:“你们好。”屠夫忍着痛大喊一声:“水灵(waterspirit)!”“水灵……”林妧把这个名字重复一遍,有些无奈地笑笑,“连水都发生了变异吗?亡灵骑士的业务范围可真够广泛的。”迟玉皱了皱眉,自言自语般轻轻吐出两个字:“糟糕。”林妧以为他在忧虑水灵不容易对付,正想开口安慰几句,却听少年继续说:“你当心不要让衣服沾到水,感冒可就不好了。”水灵:?什么意思,难道在这臭小子心里,它的威胁居然还没有“被淋湿后感冒”这种事情大吗?这句话正好戳中水灵脆弱的自尊心,听得它怒火中烧,腾地聚拢成海啸形状向前猛扑,被二人极快地躲闪开。“放弃吧,你们逃不掉,更是杀不了我!”它咯咯大笑,周身萦绕的水花凝聚成一把把锋利刀片,在半空中向林妧径直飞去,“拳头和刀枪对我来说都只是挠痒痒,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水呢?”天下柔者莫过于水,而能攻坚者又莫胜于水。流水虽奇柔无比,汇聚时却有吞噬万物的效力,它的进攻不紧不慢却来势汹汹,每一次袭击带着千钧之力。林妧略微皱起眉头,大脑飞速运转。普通的物理攻击根本无法伤及它分毫,就算用刀刃拦腰斩断,水流也可以在转瞬之间聚拢复原。一味躲藏或使用蛮力都不是办法,要想打倒水灵,必须另辟蹊径。与她相比,一旁迟玉的想法则截然不同。因为身份特殊,以他的力量击杀亡灵是轻而易举的小事,这水灵难缠且自以为是,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解决。——更何况,如果当真被弄湿衣服就不好了。少年眼底阴霾骤起,正想拔刀迎战,忽然听见身旁的小姑娘恍然大悟般低喃一声:“我知道了。”她的声线清泠柔软,带着一点喜悦的笑,与周围阴沉死寂的氛围格格不入,无比清晰地叩击在耳膜。这道声音像是某种封印,迟玉闻言眨眨眼睛,再看向她时眸光清明,哪里还有丝毫阴戾的杀机。他收回正打算抽出小刀的右手,压低声音问:“怎么?”林妧笑得悠哉,斩钉截铁吐出四个字:“相信科学。”他们的交谈结束得很快,从水灵的角度来看,无非是那两个外来者在匆忙讨论后跳出仓库窗户,然后慌不择路跑进另一栋房屋,还非常傻白甜地关紧了门。对于水灵来说,他们俩已经成了待宰的肥羊,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它的手掌心,因此追赶得不紧不慢。与追求结果的屠夫不同,在它眼里,狩猎过程中看着猎物仓皇奔逃的场景非常有趣,其中最百看不厌的,还是当人们发现希望变成无休止的绝望,神情崩溃的那一刹那。如果一瞬间就置他们于死地,乐趣难免会减弱许多。关门的这一举动完全是无用功,毕竟水灵本身是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液体,轻而易举便化作一滩薄薄的蠕动水渍,从门缝里钻进屋子。它悄无声息地在木质地板上缓慢行动,透明液体几乎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,不细心寻找便难以察觉。视线环绕于整间房屋,没费多大功夫,便在客厅角落里发现了两名落跑者。他们站在原地无处可逃,想必已经因为极度的恐惧与绝望而放弃挣扎。水灵狞笑一声,加快速度朝二人冲去。它冲得飞快,跑得狂喜,直到途经客厅中央,身体似乎划过某种垂在地上的长绳,才下意识停下步伐。不太好的预感在那一瞬间涌上心头,水灵僵硬地调转视线,终于看清所谓长绳的真面目——那是一根断掉的电线,被人为扯出长长一段,平铺在地板上。水灵:淦。原来关门不是防止它进屋,而是为了阻隔视线,不让它发现那两人在摆弄电线。从科学理论来看,极度纯净的水没有可供电离出离子的溶质,几乎不具备导电性;但水灵在外风餐露宿这么多年,体内早就积累了大量杂质,可谓浑身上下点点滴滴都是绝妙的导电体。它这时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,对此林妧并不知情。她只看见恍惚间电光一闪,地上那滩液体便开始剧烈地抽搐,一时间水花四溅,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痉挛不止。大概也许可能,真是挺难受的。覆盖在地板的椭圆形水渍经过一阵水花狂溅后终于恢复平静,响彻房屋的哀嚎也戛然而止,水灵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,如同动弹不得的死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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