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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皮像有千斤重,但是声音格外熟悉。
福嘉又睡了一会儿,才迷糊地想,这不是白禾的声音吗?
她睁开眼,果然看见白禾坐在一侧的团垫上。手里捏着梳子,一身鹅黄色宫装,伸长脖子往外看。
在福嘉开口之前,白禾把脸扭过来,笑嘻嘻地:“殿下方才春困,睡着了。我没瞧见,把你吵醒了吧?”
福嘉下意识扭头,看向眼前的铜镜。
这是宫里最好、最大的并州高锡铜镜。光可鉴人,连脸上细小的绒毛,都一清二楚。
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。
镜子里,映着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。
少女年岁,在百花争妍的后宫,福嘉也轻易艳压。她传自郭皇后的美貌,馥郁中带着冷淡。与人对视时,又有一种格外亲近的柔和。
如今,她正与这张脸对视着。镜中少女琥珀色的瞳孔,满是茫然。
笃笃笃。
外面有扣门声,白禾探头看了一眼:“穗穗送早茶来了,我让她进来了?”
穗穗是福嘉生前的另一位婢女。
福嘉没有做声。白禾,穗穗。她们不是都死了吗。
福嘉的几个婢女,都是她舅舅从边关烈士的孤女中挑来。与其年岁相仿,总角之年给她作伴,感情甚笃。后来福嘉被软禁,也都一直跟着她,前后为她而死。
白禾冲已经探进半个头的穗穗招手,香甜的杏仁八宝茶端上来。
穗穗性子单纯,她见福嘉捧着着碗,没有进食,想说点新奇事儿给她解闷:“殿下听说了吗?兰知州的案子,翻案了。”
白禾评价道:“可惜呢,人已经不在了。”
福嘉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人。她们在说什么?
白禾看出她的茫然:“殿下不记得这桩案子了?”
穗穗也扭过头看她:“不会吧,就为兰知州究竟有没有贪腐,您前两日,不是还和太子殿下拌嘴……”
白禾瞪了穗穗一眼,她立刻捂上嘴。
福嘉的眼神从茫然变的清明,又变的恍惚,她边想边道:“兰知州案……我和太子拌嘴?”
兰知州……是谁?好像曾是一位很熟悉的人。福嘉突然在暖融融的春日,感觉到一丝冷意,有什么呼之欲出,又隔着一层窗户纸,没能捅破。
周围的一切变的云里雾里,福嘉本能的顺着两位婢女的话,掩饰着内心的慌乱。
“兰知州案,翻案了,”她双手握拳,掌心出了汗:“他是被冤枉的,然后呢。”
白禾道:“人已经死了那么久,都过了孝期。听说陛下想补偿,就让皇后娘娘为兰家大郎君寻一门好亲事。”
福嘉浑身冰冷,白禾说的每一个字,她都好像听得见,却又听不懂。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。
穗穗还在一旁捧哏:“陛下思虑就是周到,不过兰家贫寒,大郎又没了这个在朝中做大官的爹,什么宗室女愿意嫁给他呢?”
白禾没有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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