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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晚宁怔了好一会儿,才缓过神,“妈!我跟他离婚了。”
她不甘地大喊。
母亲不以为然,反而催促着衣晚宁少说多干,“知道的啦,不然今晚我就留他住宿了。不用那么大声的呀!我还没老年痴呆的呀,快去摘菜呀!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。”
“哎哟,小黄,妈妈跟你说哈,自从我们搬回祖屋呀,晚宁就没干过一件让我顺心的事。整天就是跟着那群狐朋狗友出去玩得昏天黑地,书也不看啦,琴也不弹啦,连香泥都不乐意帮我揉。生块叉烧都好过生她。”
母亲埋怨自己的声音渐行渐远,而她低头看着自己指缝里的黑泥、裤脚上的药粉,只能轻轻叹气。
若她如母亲口中所说,什么没帮的话,地窖里那堆线香是谁搓的?咸菜罐里能自动变出咸菜吗?香药田的有机肥料谁去堆?
真真是亲妈。
不过,当她决意结束婚姻时,所有人激烈反对,埋怨她不懂事不体谅,说些朴素的情感套话,诸如什么二婚女以后不好嫁,以后找不到那么好的男人……
只有母亲坚定不移地说道:听从本心,莫问他人。
如今,前女婿一上门,立刻笑脸相迎。到底还是黄庭轩的面相较受中老年妇女欢迎啊。
絮絮叨叨的聊天声断断续续从屋里传来,蹲在井边洗菜的衣晚宁竖起耳朵也没听清楚,便失去耐心,专心打水洗菜,不然太阳下山后,水太凉。
井边的空地上,码放着十几个晒药架,架上笸箩里晾晒着零陵香……凉意盈满,药香四溢,抚慰了她躁动不安的心。
不禁轻笑,她在担心什么呢,那个人从来不会给自己为难。
只不过啊,遗憾的是,比起她,黄庭轩更爱围棋。
“山路上闻到的香气原来是零陵香。”不知何时,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手里一捧橘红色的山樱桃浸入透凉的井水中,洗去了浮尘,晶莹剔透得像一颗颗玛瑙。也像他干净剔透的声音。
衣晚宁没有想到,恪守礼仪的小古板黄庭轩,会这样毫无形象地蹲在她身边,挨着她,慢悠悠地吃着樱桃,吐了一地小核。
“黄庭轩,素质,注意一下素质。”待会扫地的是她,这家伙与从前一般,尽给她的生活添乱。
她忍不住丢下沾满泥土的上海青,向后肘击黄庭轩,却被温湿的手掌挡住。
“别闹,我就这一身衣服。脏了只能穿道袍了。”
一句话便暴露了黄庭轩出现在这里的理由,衣晚宁笃定,“你借住在山上的道观做什么?”
“嗯……对未来,对自己,有些事需要想清楚。”黄庭轩咬破一颗还未熟的山樱桃,被酸得不行,僵在那。
深知他那副臭脾性的衣晚宁,在围裙上揩了揩手,从衣兜里拿出一颗糖,递给黄庭轩。
但,嘴上可没绕过他,“难道看破红尘,出世当小道士?”
眉眼还有些微皱的黄庭轩,低声道:“妈妈在里屋,不想和你吵。”
“谁乐意吵——还有谁是你妈,那是我妈。”有那么一瞬间,衣晚宁想起黄庭轩的母亲早逝,忽地心怀愧疚,舔舔嘴唇,终是诚实地低头:“刚才不该笑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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