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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其实说哄,也不太准确。他就那么站着,眉眼冷凝,冷淡又不耐,只是在落到她身上时稍缓和一点。但声音是低的,尾音微微拖长,落在空气里,竟然有几分缱绻意味。戚瑶心尖一颤,定定地望着他。一双眼偏狭长,瞳孔漆黑,目光在空中交汇,心跳短暂地漏了一拍,然后飞速跳动起来。好奇怪。戚瑶想。这个人在她这里,永远有一种能让人变开心的能力。好像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,只要他看她一眼,对她说两句不着调的话,她都会觉得,没有什么事情是大不了的。电梯门缓缓合上,连带着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两个人,一起下沉。直到别的住户摁下按钮,电梯在其他楼层再度打开,两个人才反应过来,面面相觑。“……什么情况?”小王张了张嘴。栗子摇摇头,一脸不好说,“……不知道。”“我还是把你送出门再上来吧。”磨蹭了十多分钟,约莫着他们应该差不多了,栗子才慢吞吞地上楼。解开指纹锁,开门进来。客厅里的两个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。“想玩儿哪个?”喻嘉树插好线,坐回来,松松握着手柄,摁着按钮。屏幕上出现几行白色的像素字体,选择框下移,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滴滴的游戏音效。“还真有啊。”虽有几分心不在焉,但戚瑶确实有些惊奇。上次找周漆借相机,随便提了一嘴红白机,她都快忘了,没想到他们还记得。喻嘉树哼笑一声,“别小看它。没比你年轻几岁。”“真的?”戚瑶诧异,本来兴趣不高,被他吊起了胃口,凑到前面去观察了一会儿。“这不会是你小时候玩儿的那一部吧?”小小的机器摆在茶几上,红色和白色的塑料原件完好无损,干净崭新,连划痕都没有。说是新的她都信。戚瑶半信半疑地回头,“别是又蒙我的吧?”喻嘉树挑眉,“我没事儿干啊,天天蒙你。”“不好说。”戚瑶撇撇嘴,坐回来。最近降温,她在客厅里铺了地毯,毛绒绒的,现在两个人靠着沙发垫,并肩坐在地毯上。“你逗我的还少么?”拿来福逗她,反复提来福的上一个名字,说他是实习生,面试时让她约他吃饭。喻嘉树眉梢压了一压,转念一想,也是,笑了声,“不知道为什么,感觉你特别好逗。”戚瑶顿了两秒,“……”这人在说什么!喻嘉树看了她一眼,勾着嘴角,手肘往沙发垫上一搭,还假模假样道了个歉,“不好意思啊。”惯常冷淡散漫的语调不正经地扬起,一听就吊儿郎当的。戚瑶:“……()”怎么这么烦人。≈ap;ldo;不过这回没骗你。?()?[()]『来[]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』()”喻嘉树另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,指尖轻点两下。“真是我小学那会儿玩的那一个。”“那怎么这么新?”好多年没碰英文,好在还能看懂,戚瑶问着,却没有看他,视线专注地落在屏幕上。喻嘉树看着她,漫不经心的,“高中拆开研究过,干脆就换了个外壳。”戚瑶噢了一声,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。超级马里奥,魂斗罗,冒险岛,松鼠大作战……随着图标下移,久远的回忆从碎片里拼凑出来。福利院是没有红白机的。镇上只有一家文具店有,破破烂烂的街机摆在门口,屏幕花花绿绿的,吸引一群附近中学的学生围观。戚瑶也去看过。站在人群末尾,好奇地从缝隙里垫脚张望。文具店老板算是镇上比较富有的,他瘦得像只猴子的儿子也就拥有了全班第一台红白机,还不是任天堂的,是国产小霸王。小猴热情地邀请大家轮流去大家玩儿游戏,戚瑶也在受邀之列。但院里周末不允许无故外出,最后就没能去成。那时候她还安慰奶奶和任阿姨,说没关系,也没有很想玩。可是小孩子嘛,想要什么就会一直想,任阿姨说她每晚上做梦都跟握着个手柄似的。现在想起来,戚瑶忍不住想笑。兀自出了会儿神,她偏头,看见喻嘉树手松松撑在颌骨处,挑眉盯着她。“……”戚瑶顿了两秒,“你看什么?”“看你要一个人傻笑多久。”他懒懒道。戚瑶抿唇,不自在地偏回头去,摁下手柄确认键,进入游戏界面,“就玩儿这个吧。”喻嘉树缓慢收回视线,扫了一眼屏幕,超级马里奥的logo很显眼。他笑了一声。“需不需要我让你一只手?”戚瑶:?怎么,怕她拖他后腿?“我不菜的好吧!不要看不起我!”戚瑶咬牙愤愤道。“是么?”他声音都带着笑意,尾音懒散地拖长,率先锁了那个绿色的小人。“那让我看看,你有多厉害。”2d游戏画面极其简单,蓝天白云,两个像素小人在红色砖块上跑动,爬上绿色的水管,捡金币,踩巡逻的侍卫。他好像确实什么游戏都玩儿得很好,不疾不徐,轻轻松松,游刃有余,偏偏永远只比她快那么半步,还时不时扔下一些戏谑的话来激她。戚瑶那点压着的情绪全都散了,没时间关注其他,全身心认真地投入紧凑刺激的游戏节奏中。欢快的背景音和金币散落或通关的声音时不时响起,混着他懒散的()语调,还有哼笑声,在客厅中漫开。栗子在厨房关上门洗菜,都能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外面欢乐的气氛,心情不由自主地也变好了。手机铃声响起,她擦干净手,接起来。“喂?乔念姐。”乔念那头很吵,像在纷杂的环境里忙得脚不沾地,终于寻了个空似的,压低声音问她。“瑶妹现在在干嘛呢?打电话不接。”栗子还没来得及说话,她又道:“负面舆论我们正努力压着,行程图放出去之后声音小多了,虽然不可能立马就达到澄清目的,你还是让她别担心。”“也别太在意舆论评价,必要的时候就把她手机收了,让她吃完饭早点睡觉……”“乔念姐。”栗子没忍住,打断她,探出头去看了眼客厅里专心打游戏的两个人。戚瑶脊背挺直,盘腿坐在地上,背影纤细,两只手握住手柄,跟旁边人商量:“你去踩他呗?”喻嘉树闲闲操纵着人物,利落地揍了npc,还问一句,“为什么?”“我想去捡金币。”戚瑶说。神情温和,连声音都软软的。男人就垂着头笑,喉结轻颤,唇角勾起的弧度漫不经心,又透着几分不明显的纵容,足以勾走任何人的心神。栗子把头收回来,心情有些复杂和感慨,对着电话那边说。“她现在状态挺好的,没在担心这件事。”“嗯?”乔念有些意外,团队那边传来呼声喊她,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没事就好,就匆匆挂了电话。挂断电话,栗子站在门口,听他们对话。逗来逗去,围绕着马里奥和路易基,金币和水管,好像全世界只有这些值得关心,平常又可爱。她脸上不自觉带了点轻松的笑意,摇摇头,继续做饭去了。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,超级马里奥也就通关了。通关特效欢乐且可爱,背景音听得人开心,却又有些怅惘。戚瑶站在门口,看喻嘉树出去,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。说慢走吧,人就在对门,指不定出来扔个垃圾又碰上了。说晚安吧……好像又早了那么一点。喻嘉树看着她站在门口,被玄关的灯照耀着,素净又柔软,倏然笑了一声。他音质沉,又有些清越感,每次这样漫不经心的笑一声,都会让人生出些痞坏的感觉。果然,话也不正经。“舍不得啊?”“……哪有。”戚瑶说。声控灯在顶端明亮地闪烁。喻嘉树看了她一眼,半边眉梢小幅度地一挑,长腿收住,作势又要进来。
“换个游戏玩儿,也不是不行。”戚瑶登时耳热,握住门把手往外一推,门缝变窄,从缝隙里露出一张漂亮的脸,扔下一句,“快走吧!拜拜。”门砰一声关上了。喻嘉树顿了片刻,半晌,笑着啧了一声。戚瑶心跳砰砰的,坐在餐桌上搓了搓脸。栗子去收拾客厅的东西,把他们放到地毯上的靠垫拿起来摆好,在茶几上看见个东西。“嗯?瑶妹,这是你的吗?”她拎着个u盘递过来。戚瑶伸手接过,看了会儿。小而方正的银黑配色,上刻有流云纹路,底部刻着一个大写字母s。她刚在这人面前摔门,不好意思立刻追出去,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。【1】:你u盘是不是落这儿了?对面过了会儿才回。【s】:给你的。……给她的?戚瑶疑惑地蹙起眉,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正好栗子做好了老鸭汤,用软布包住陶瓷碗边缘,从厨房里端出来,戚瑶暂且搁在一旁,起身去帮她接过。酸萝卜混着切成块的老鸭肉,散发着诱人的香味。不知道是不是太累,戚瑶竟然觉得饿,盛了一大碗饭,坐在餐桌上夹了块萝卜。一静下来,心思就难免往困扰她的事情上飘。“现在情况怎么样?”戚瑶问。栗子也坐下来吃饭。“乔念姐刚给我打过电话,说在压了,行程对比图放出去之后声音小了很多,但博主那边还是联系不上。”“可能不是联系不上,只是不想被联系上。”戚瑶神情淡淡地回。“行程图不是只有三天的么?他们信?”栗子刚看完工作室声明下的评论,“大多数信了,觉得一半都跟你没关系,大概率不会是来找你的。”但是也有少部分网友持反对态度,说万一是两人共筑爱巢,男方独自在家里等待,也不是没可能。栗子没敢说,戚瑶喝了口汤,自己打开手机看了眼。工作室微博下有几条热门的反对评论。【还有呢?不还有三天的吗?小情侣热恋中独守空巢都能乐半个月呢,独自待三个晚上怎么了?】【啥玩意儿啊,不在场证明?还是不完全版的,这也太没说服力了,能证明你俩没在一起吗?路人看了都沉默。】【不想听这些借口,麻烦直接道歉好吗?知三当三真够不要脸的。】退出去看了一眼,她名字依旧挂在热搜上,变成了顾恒戚瑶。戚瑶摁灭屏幕,觉得他们说的其实有道理。尽管这脏水来得莫名其妙,但是单从证据来说,并未完全重合的行程轨迹显得太过单薄。这是她当时应付恋情准备的,并不太精细,对这样全网关注的沸腾事件显然不够看。负面新闻带来的刻板印象极其可怕,除非在绯闻黄金时期就能彻底掐灭,否则恐怕她往后都会背上这个名号。多讽刺。明明与她无关。那一瞬间,戚瑶想起了大学时期,蹭过一节法学院的课,老教授在讲台上抑扬顿挫地讲,举证责任倒置。在特殊情况下,为保护受害者,证明行为和损害之间有或没有因果关系的责任,会倒置给加害方。可是生活不是法典,娱乐圈也不讲道理。证明她清白的责任并不会因为一方的消失而转移,依旧像一座大山般压在身上,攥住心脏,压住喉咙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戚瑶垂着眼,盯着碗底,颜色浅淡的汤面映出头顶的灯。她需要自证。要证明自己的确和顾恒毫无关系,除开行程上的不合,六天内毫无交集以外,就是找出顾恒到底是来找谁的。可是怎么找呢?手机铃声再度响起,戚瑶脑袋突突地疼,接起叶清蔓的电话。“我托朋友问了下,你们这小区跟顾恒有交集的女艺人不少啊。”那头纸页翻得哗啦哗啦的,像在翻什么文件。“他这两年资源太好了。”戚瑶起身离开餐桌,进了书房,坐着揉揉眉心,“你说。”叶清蔓能拿到相关的名单,戚瑶并不意外。业主名单处于边缘地带,要说是隐私呢,也不算,要说是可以正常获取的文件,好像又太过随意。公司那边不是没尝试过,可无一都因为没有正当理由涉及他人隐私被拒了。叶清蔓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,人脉不是她或者裘朗这种半路起家的人可以比的。这个楼盘大抵都是她朋友家里的。叶清蔓大致扫了一眼,“只能查到是业主的哦,什么用助理名儿买的,经纪人房产,那个不行。”戚瑶应了一声,垂着眼,把u盘插进电脑侧边。“年龄差不多,名字俩字儿且单身的女艺人有凌曦,贺露,夏忆。”“应该不是凌曦,我月初还跟她一起在横店拍vlog。”戚瑶听着,心下快速过了一遍,这三个都是多多少少有交集,且关系还不错的女演员。“也不是贺露,她这个月都没在家。夏忆在北京吧。”“操,那是谁。”叶清蔓骂了一句,“后面的我都不认识了啊,根本没办法判断。”戚瑶顿了两秒,“有没有不是主番的?那种排不上番位的女三四号。”“嗯……马上。”叶清蔓往旁边问了两句,“有俩,但一个没跟顾恒合作过,合作过的那个叫……”“叶悦。”隔着电话轻微的时间落差,两个人的声音合在一起,异口同声,分秒不差。书房里安静片刻,戚瑶心里一块大石头骤然落地,微闭起眼,舒了一口长气。叶清蔓顿了两秒,很诧异,“你知道?”戚瑶垂着眼,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,俯看视角的视频正无声的播放着。“……本来是猜的。”《野棠枝》拍摄于近两年前的冬天,后续宣发时期,接受娱记采访的时候,她和顾恒有在镜头前,交流过“理想型”这类避不开的话题。“当时他说喜欢那种清纯柔软挂的,一般都是白月光的角色。”太明显了,连记者都以为他是在为炒cp埋线,只有戚瑶知道,他说的是真的。所以之前恋情一开始,她在车上问的时候,栗子报了贺露和夏忆的名字,她立刻就想起,明艳或飒爽挂的女主身边,总会有一个安静温柔的女配。“……本来?”叶清蔓蹙着眉,一字一句地复述,从她那句话里觉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,“那现在是?”戚瑶没说话,盯着电脑屏幕,怔怔出神。他的u盘命名也是s,文件夹里干干净净,安静地躺着三个文件。一个是她刚打开看过的视频。小区便利店门外的监控视角里,男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,站在阴影处等待。穿家居服的女孩儿从里面出来,扑进他怀里,给予了一个拥抱。侧脸不能再分明。是顾恒和叶悦。怎么说呢,局外人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,心绪难言。画中人的欢欣与愉悦都不似作伪,从紧握的十指里,也可以窥见甜蜜与恩爱。但是这事太复杂了。涉及道德,忠诚,资本,还有精明与算计,不是她这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人可以左右的。然而让戚瑶怔愣的却不是这段视频。叶清蔓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,说真不认识这人是谁。“刚搜了下微博,她也就百来万粉,两部网剧女二,跟顾恒夏忆搭的那部刚杀青,都排到七八番去了。”“操。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,一个小时前还发了自拍,我真的醉了。”“怪不得那睡死了的小李不说清楚呢!对面只是个网红,才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糊咖,没有cp红利加持,这事儿的热度不会这么高。”对面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,可戚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她握着手机的手微松,听筒从耳边滑落,视线随着光标移动,睫毛轻颤。电话里的声音,连带周围的环境音都好像潮汐般退去,文件夹里还有那张她意外入镜的老照片。年代久远,电子版早已找不到,是用手机重新翻拍的相片。微微泛黄的边角被相框妥帖的压住,覆上一层用以妥善保护的玻璃,安静地立在隔壁的茶几上。北京的深秋寂寥广阔,碧空如洗,许多年前的阳光同时落在他们身上。二十岁的喻嘉树站在国赛获奖台上,站在所有代表队中央,松松拎着国奖证书,漫不经心地看向镜头。闲散冷淡,又不可一世。那副样子蓦然和他方才在楼梯口对她说话的模样重叠。在领奖台上都不露出谦卑姿态的人,微微弓身,视线与她平齐,瞳孔漆黑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。“不要这么善良,知道吗?”“那么久的喜欢,要说给他知道。”……这么多年,时过境迁。那盏能短暂照亮人生的灯,这次是他递给她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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