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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太傅注视着他,将话挑的更加明白:“雍王的死,是圣上做的吗?”
李元达显而易见的一惊,继而脸上便浮现出惊痛之色来:“老师怎么会这样怀疑我?我若是有心要害皇弟,早早便可点头应允,又怎么会——”
柳太傅却不接茬,伸手拉住他衣袖,叫弟子靠自己更近些,有气无力道:“这寝室之中,唯有你我师徒二人,出你之口,入我之耳,再无第三人知晓,即便如此,你也不肯如实告知吗?”
李元达泪盈于睫,眼眶微红:“我真的没有!”
他伤怀不已:“老师,我是您的弟子,我的人品,您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?我如何会做出这等手足相残之事!”
柳太傅专心致志的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
李元达红着眼睛同他对视,殊无半分躲闪之意,神情真挚。
如此过去良久,柳太傅倏然大笑出声。
他本就因病体弱,这一笑更是乱了气息,随之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李元达见状,赶忙往一侧桌案上去倒水,摸得尚有温热之气,方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病床前将柳太傅搀扶起身,亲自喂他喝下。
柳太傅慢慢饮了几口水,气息逐渐平和下去,只是目光却仍旧落在一侧的弟子身上,神色之中不无欣慰。
“我从前一直都在担忧,觉得圣上虽有君子之风,却少了些天子该有的凌厉与威仪,老臣在时,尚且还能与您三分襄助,来日老臣西去,您又该如何呢?”
“如今经了此事,总算可以安心合眼了。”
李元达面有戚然,却又无奈道:“太傅啊,您何以会……”
柳太傅眼底流露出几分怀念之色:“当年先帝召臣入宫,为圣上之师,那时候臣是何等的踌躇满志啊。您是高宗皇帝所立的太孙,是先帝所立的储君,这万里江山,来日都会是您的囊中之物,这亿兆黎庶,都将是您的子民……”
“臣有幸被先帝选为太傅,教导您诗书礼仪和为君之道,那时候,臣便在心底发下宏誓,一定要倾尽所能,教出一位圣王,才不负来此人世一遭!”
“但圣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?臣不知道,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象……”
“直到今日见了圣上,总算是可以明悟一二了。”
李元达一副好像听懂了,又好像没听明白的模样,眉头微微蹙着,看着他不言不语。
柳太傅也不强求于他,手扶着床柱,重新躺了下去。
“圣上是不打算再设置丞相了吧……也是,毕竟丞相统御百官,之于天子掣肘颇多,能不见刀兵流血,便叫丞相自请致仕,委实难得,高宗皇帝都没能做成的事情,圣上轻描淡写之下居然做成了,还一石二鸟,除掉了雍王……”
李元达神色黯然的低下了头。
柳太傅面露笑意,却有些疲惫的合上了眼,半晌过后,复又睁开。
他眼底有泪光闪烁,难辨喜悲:“您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天子,老臣没有什么能再教您的了。”
又轻声道:“时辰不早了,您也该启程回宫,宽心些,老臣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”
李元达神色莫测,却郑重向柳太傅行了一次弟子礼:“既然如此,老师您多保重。”
柳太傅为之颔首。
李元达转身离开,将要出门之际,却又听柳太傅再度出声:“圣上!”
李元达回过头去。
但见柳太傅在塌上直身而跪,向他低头施礼:“先前卧病,竟险些忘了大事,今圣上独揽朝纲,厘清海内,再无心腹之患……臣,为圣上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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