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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待吩咐下人,自己先将筷子伸向旁边一碟子小炒。春笋甜美,苜蓿芽儿脆爽可口、蘑菇鲜美弹牙,菌香和鲜甜有力结合在一起,更显鲜美,似乎整个春天,都在齿颊间交融碰撞。“是春日滋味啊。”琬珠郡主闭上了眼睛。似乎置身于四月山间,林木疯长,草色郁郁,杨柳风轻拂,杏花春雨在山间飘飘摇摇落下,沾衣欲湿,春笋朝气蓬勃向上生长,蘑菇藏在松树下小心探出脑袋,而鲜嫩的苜蓿芽儿一寸一寸在雨中拔尖。到处都是嫩绿,深深浅浅的嫩绿,沾着春日的雨丝,一点一滴,蓬勃萌发。琬珠郡主睁开了眼睛:“打开窗户,叫风吹进来些。”“郡主,您若是受了风……”迎春犹犹豫豫。还是宫嬷嬷催她:“去开南向的窗户便是。”琬珠郡主望向窗外,外头云雀在流云下叽叽喳喳追逐,窗台前一株木兰满树繁花粉红色烟霞般,市井里叫卖声隐约可闻,她点点头:“吃完饭,我们便去外头逛逛。”“哎哎,好,老奴这边去准备。”宫嬷嬷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,眼眶却一酸,忙走到外间,抹了抹眼泪。琬珠郡主自打怀孕了便懒懒怠怠,每日里郁郁寡欢,虽然在外头见客时仍旧带着笑,可那笑意却总如一道面具一般,叫她心里发愁。谁知今日里却终于跟开窍了一般,能打起精神与外头接触。着实叫她放下心来。“郡主今儿上了街,买了几柄冠梳,叫与你赏赐一柄。”夕阳快落山时,宫嬷嬷踏进了小厨房,她对慈姑透着些热情,居然亲自将冠梳送了过来。待她走后,小厨房里的那些厨娘们便有些眼红。她们每个人都得过郡主的赏赐不假,可像这样连着两天赏赐却极为罕见。因而一个个便有些犯酸。当中一个叫潘长娥的,便少不得鼻孔里冷哼一声:“不过是个乡下丫头,机缘巧合得了好,我看她怎么长久?”慈姑这回却不退让,她笑笑,拎起一把菜刀。啊!厨房中诸人都吓得跳将起来,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奔到了门槛处打算蹦出去喊人。谁知慈姑却拿起一块豆腐。她将豆腐放在案板上,一手按压豆腐,一手挥舞菜刀,“刷刷刷”刀锋无形,横切无数道,旋即再旋转方向,再次竖切过去。旁边那些厨娘们只见她菜刀挥舞片刻便住了刀,而那豆腐却还是保持原形岿然不动。慈姑又将豆腐刮起,小心翼翼托入鸡高汤中,豆腐浸入汤中的一瞬间,神奇的一幕发生了——往日里一碰就碎的豆腐在水中慢慢散开,居然如一朵花舒展开枝条一般。一朵重瓣花朵就此静静绽放在了高汤中了,静静飘摇,每一缕都细如发丝,重重瓣瓣,繁繁复复,彷佛一朵硕大的蒲公英,每一把小伞都欲被风吹去,又如无数白丝,在汤中沉浮。谁能想到豆腐居然变得这般细嫩,这般柔滑。可更奇的是花朵底部却不散开,显然当初切豆腐时切到豆腐底部便停了手,难得的是这许多刀要拿捏的分寸必须一样,否则这根高那根低,毫不均匀散开在碗里便高低起伏,不像花丝,这便更讲究厨师的拿捏。慈姑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,冲潘长娥挑挑眉,挑衅一笑:“横切了一百零八刀,竖切了一百零八刀,你且来试试。”潘长娥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精彩,屋内俱是厨娘,出手便知功夫,能将软塌塌的豆腐切丝,不仅要有刀工,更要会拿捏力度,还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,她又如何会?“好!”外头忽然传来喝彩声,惹得屋内的厨娘们齐齐望过去。外头窗棂里站着几个人,却正是外头大厨房的胖大厨与顾大厨几人。“听说康师傅来了,我们帮着小厨房搬大米,顺道过来瞧瞧您。”顾大厨点头哈腰,又推了推身边的厨子一一介绍给慈姑,待到胖大厨时,他笑道,“这位姓庞,庞通胖,被人起个诨号叫胖大厨。”搬运大米哪里用的上厨子们搬?想必是找个借口来瞧瞧慈姑才是真。诸人想到这一层,潘长娥便有些莫名的生气,在旁边嘀咕道:“瞧见人家年轻便巴过来,男人着实是……”只不过无人听见。胖大厨笑眯眯踮起脚往里头打量:“康师傅那豆腐是如何切得的?我在外头瞧不大清。”说完便顺理成章进了厨房间。内宅的厨子们都是女性,可大家都是劳苦人便也不讲究这些,再说他们都是互相认得的,是以诸厨娘们也不反对。那豆腐已被慈姑移入蒸锅,炖个一小会儿便取出,果然清香扑鼻,如花般清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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