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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吵闹了多久,周围忽地转为安静,原本听不清的风声清晰可闻。
漆黑的视野里蓦然一亮,荀玄微站在她的面前,微往前倾身,掀开了紫貂氅衣。呼啸夜风猛地吹过她的脸颊,吹散了积攒的热气。阮朝汐细微瑟缩了一下。
“劳烦阿般陪我。”荀玄微如常叮嘱她,“今晚事已了,回去歇着罢。”
或许是今夜刺激太大,阮朝汐乌亮的眼睛里露出点罕见的茫然。
她没有听话地往后退,反倒往前半步,扒住垛口,探头往下看去。
前方坞门下,赤红狐裘的主帅已经不见踪影。火把照得四处通明,步卒压住阵脚,缓缓往后退,大军随即潮水般地左右铺开,摆出三面合围的阵势,原地扎营。
“平卢王已经撤退扎营。对方失了锐气,今夜不会动武了。”荀玄微再度和缓叮嘱,“石阶结了冰,下去时小心滑倒。”
这回阮朝汐听从了。她牵着前方宽大的袍袖,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走。
走出十来级,忽地停步,怔怔地往回望,“崔十五郎他……他真的跳……”
“哪里来的崔十五郎?”荀玄微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地道,“豫州并无此人。”
兵临坞下的翌日。
一轮朝阳喷薄而出,是个冬日难得的晴朗日子。
云母窗的五彩光晕里,阮朝汐惯常坐在黑漆书案边,一笔一划地练习大字。
今日落笔心不在焉。
周敬则大清早地在书房里,正在一桩桩地回禀事宜。
“阮大郎君得了历阳兵马来袭的消息,正在阮氏壁急调部曲,并托燕三郎带来手书,他会尽快发兵救援。”
周敬则双手奉上阮荻的亲笔书信,“坞壁三面被围了,只有背靠峭壁的那边无人看守。燕三郎半夜攀爬峭壁,将书信绑在箭上,趁夜射进来一箭,对方并无察觉。燕三郎趁夜赶回去通报敌情。”
荀玄微如常坐在临窗的书案边,把信接过,并不打开查看,随手放在案上,颔首赞许,“做得稳妥。”
周敬则大步走出书房。门外等候的杨斐求见。
“东苑诸童都听闻了强敌来犯的事。”
杨斐谨慎地询问,“群情激愤,一致要求协同迎战。周敬则那边可有需要东苑效力之处?”
荀玄微坐在书案边,身后倚着一枚隐囊。昨日整夜只睡了两个时辰,他看起来有些疲倦,修长的指尖按揉着太阳穴。
“坞壁尚未陷落,何至于让东苑童子们冲锋陷阵?知会过去,叫他们不得闹腾,今日照常上课。若周敬则那边抽不出人手教授武课,由你安排一日文课也无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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