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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中医抚着山羊胡,看了良久,直叹着气。
过了好一会儿,老中医才叫张农夫按住了他的身子,又唤曾涣拿来了一把剪刀。
老中医手起刀落,将那因搁置的时间太长,血、肉、衣料、泥土粘黏在一起的脏块剪了下来。
曾仓迷迷糊糊间感到大腿间股后传来疼意,他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,只在苍白如纸的面上流下汗珠,唇瓣张合,便连痛苦的呻吟都轻到微不可闻。
曾涣看不下去了,他不明白,明明昨日还健步如飞的哥哥,今晚便变成了这副模样。
他哭着跑到了屋外,心似是被无数生锈的刀锯来回翻搅,割裂,扯开。
他哭得喘不上气,心中更多的,是自责。
他是个拖油瓶,倘若曾仓没有他这个弟弟,那么,曾仓就不会执拗于将他培养成书生,曾仓不执拗于此,那么,他就不必挣更多钱,如此,喂马便会是曾仓唯一的工作。
都是他的错
只因他,曾仓进了宫,才会,才会变成这个样子。
他不念书了。
曾涣平生第一次乞求神明,是看着模糊的月亮求的。
“月神,我不念书了,我不忘想中举了,我不吃白米饭了,我不要那些笔墨纸砚了,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哥哥吧。”
曾涣哽咽着,哭到几欲失声。
他感觉呼吸不顺,随时都会晕死过去。
他感到害怕,像是通身被浸入万丈寒潭。
他只有一个哥哥啊!
他在这世间,只有这一个哥哥啊!
曾涣想,若是曾仓活不了,那么,他也断不会独活曾仓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,这样好的哥哥,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。
“阿涣!”李大娘着急地跑了出来,道:“陈大夫给你哥敷上草药了,已经包起来了,你且去看看,你哥在唤着你的名字呢!”
曾涣连忙过去,只见曾仓依然紧闭着双眸,嘴里的确在说些什么。
“涣”
“哥”曾涣的泪又一次不要钱般流下。
曾仓双腿上包满了布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“他有些发热了。”陈大夫抹着额上的汗,说道,被打了二十大板,又在雪里待了一个多时辰,倘若不是曾仓身体强健,恐怕早就撑不住了。
这会儿本就是身子虚的时候,又发了热……
陈大夫连连叹了几声气。
“如果撑得过今晚,那一切好说怕只怕……”接下来的话陈大夫没有说明,可在场的所有人心知肚明。
李大娘抹了抹泪,这俩兄弟的命真真是苦啊!
日子刚刚有了些盼头,便又成了这样!
真是,见者伤心,闻者落泪啊。
煎熬
风雪像是怪兽,摧残着那摇摇欲坠的破烂草屋,在苍茫天地中,这一抹褐黄摇曳的微光显得那么渺小,似乎随时都会被黑夜吞吃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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