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莹月让她扶住,顿时减轻了不少负担,放松下来挨着她,笑道:“哭什么,我没事,这不是回来了。”石楠哽咽道:“姑娘别说了,快回去吧,玉簪姐姐把热水汤婆子熏笼都备好了,姑娘赶紧回去暖一暖。”莹月又冷又饿,也没什么劲头说话,就点了头,由她一路扶回了清渠院。清渠院位置很偏,窝在离正院最远的西北角里,莹月每天去请安都要走老长一段路,冬日里尤其受罪,每天早晚都各灌一肚子冷风。但莹月仍然很喜欢这里。作为家中最不受宠的庶女,能独占这么一个小院算她运气好了。她生母是徐家的丫头,很早就病亡了,徐大太太看见庶女刺眼刺心,不想接她到正院里养,就把她丢给了徐惜月的生母云姨娘。莹月在云姨娘的院子里住了两年,当时她才是个三岁的奶娃娃,什么也不懂,凡事都跟在长一岁的姐姐惜月后面,惜月让云姨娘教着做什么,她就跟着学,姐妹俩天天请安一道儿去,一道儿回,小小的两个人看上去很和睦。如此过了两年,不知徐大太太怎么回过味来了,认为如此是给云姨娘送了助力,莹月由她养大,凡事还不都听她的去了?于是折腾着又把莹月挪了出来,但徐大太太自己仍是不想养她,寻了个空着的小院,随便配了几个下人,把她扔了进去。小的时候莹月懵懂着,刚离开惜月那一阵一个人还哭了一阵鼻子,但渐渐大了,她就觉得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也很好。这个小院太偏了,一般人串门都懒得串到这儿来,莹月回来,把院门一关,就把那些风霜喧扰全关在外面了。“姑娘!”她的另一个丫头玉簪站在帘子外翘首以盼,见她回来了,忙小跑过来:“姑娘快进去,我烧了热水搁在熏笼上,现在还烫烫的,姑娘快把手脚暖一暖。”两个丫头左右簇拥着把莹月扶进屋里,石楠替她脱鞋袜,玉簪走到床前,从被窝里拿出汤婆子放到她怀里,又转头去端熏笼上的铜盆。鞋袜褪下,莹月小巧的双足悬着,她脚尖冻得生疼还发痒,迫不及待地就要往盆里放,石楠忙道:“姑娘等一等。”捉了她的双足先替她生搓着,连着小腿一片,直搓到发热才许她放进水里。莹月乖乖地抱着汤婆子由她摆布,冒着热气的水流漫过脚面,浸到脚踝处,她舒服地叹出口气来,往搭着陈旧墨绿椅袱的椅子里靠了靠。玉簪见她耳朵红红的,伸手摸了摸,冰凉,不由怜惜地道:“再这么挨两日,姑娘连耳朵都要冻坏了。”怕她生起疮来,一下一下地替她搓着,又小心地避开她耳垂上坠着的两粒珍珠小耳珰。莹月自我安慰地道:“应该不会的,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了。”转身去拿干净布巾的石楠一听这话急了,忙转回来道:“这么说,姑娘明儿还得去挨罚?不行,我明天一定要跟姑娘去,姑娘可别再哄我留下了。”姑娘家娇贵,在自己家里行走也很少落单,莹月今天会一个人在那罚站,是因她昨日带了石楠去,结果主仆俩一起在那站了快一个时辰,她觉得今天去情况可能还不大妙,就哄着没带石楠。结果,果然。玉簪也道:“要么明天我陪姑娘去,没有姑娘挨饿受冻,我们在这安坐的理。”莹月拒绝了:“都不要。谁去,都是再白赔一个进去,我病了,有你们照顾我,你们病了,怎么办呢?我笨手笨脚的,可不会伺候人。”石楠想哭又想笑:“姑娘说什么话,谁敢劳动姑娘伺候我们?”说完了又很发愁,“太太这股邪火,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。”以往莹月的日子其实没有这么难过,她窝在这个偏远的小院里,不争不抢任何物事,给什么待遇都受着,徐大太太有交际要应酬,有家务要管,有亲生的子女要操心,一般情况下,犯不着来和她活得这个影子似的庶女过不去,丢远一点,少看见几眼也就是了。现在忽然改了常,自然是有缘故的。这个缘故,家里上下其实都知道了,只是不想触着徐大太太的霉头,还没人敢在明面上说出来。在自己的小院子里,莹月还是可以说一说。脚泡好了,身上重新暖乎乎的,玉簪去隔壁耳房端炖在小炉子上的蜜枣粥,莹月就向正替她穿袜子的石楠问道:“怎么样?消息打听确实了吗?”石楠早上没跟她去罚站,也不是真的就在家里安坐了,莹月哄着她,给她寻了差事,叫她去打听一下昨天听到的一桩闲话。能在清渠院这个冷窖里当差的,都不是什么很有本事有背景的下人,但石楠是家生子儿,要打听事,总归还是找得到自己的一点门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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