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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时候不早,朕该走了。”就在皇帝迈出一步时,佟皇后突然冲至他的面前,目光中是毫不隐藏的愤怒与怨恨:“皇上,四十三年了,为何对我你还是如此,如此狠心?难道你还在想着那个女人,想着那一夜吗?”新婚之夜,皇上为了一个奇貌不扬的宫女让她独守空房,几个月后,以为终于换来了皇帝的宠幸,没想到只是被设计,那一夜成为她的耻辱,更成为她与皇帝之间永远跨不过的隔隙,她知道,每当皇上留宿甘泉宫时,每当他碰她,他脑海里想的是那个女人对他的背叛,可四十三年了啊,那么久了……
皇帝心底似被什么扯住了般,滞痛不已,脸上依旧是那一抹温和的笑弧:“皇后多虑了,早些歇息吧。”
佟皇后恨望着皇帝的离去,就在他迈出门槛时,她恨恨的喊道:“皇上,我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,已不再年轻,四十三年来,陪伴在您身边的人是臣妾,不是她。”
皇帝没说什么,直步而去,月光之下,他的身影似比来时孤独了几分,渐渐地隐于夜色之中。
争执
二行清泪自佟皇后脸上落下,哭了,不一会她笑了,笑得凄凉,喃喃:“我算什么呢?苦守了大半辈子,依旧只能望着他的背影而已,亦如来时什么也没得到,没得到,呵呵~~哈哈~~~,不,至少现在我有承儿,一但承儿继承大位,我便是太后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”话虽说得如此,佟皇后的泪是怎么也止不住,越落越凶。半晌,她扑在了摇椅的把栏上痛哭,哭累了,她又恨道:“我没得到他的爱,荣嫔也得不到,谁也没有,谁也没有。”
天,要亮了。
吉隆四十五年冬,吉隆帝病危,御医们跪了满地,皇宫里处处阴沉一片。
正钦殿内,大臣、皇子、嫔妃们跪地,面目神情各异,各揣心事,大殿内除了彼此呼吸的声静寂如空,唯离根,怔怔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面上,神情平静,毫无异样。应荣跪在皇子堆中,微垂的眼眸深沉如海,让人猜测不透他此刻心中所想,不时地,他的目光会探向皇帝内寝。倏然,他俊眉蹙起,只见不远处,离根突然站了起来,朝皇帝的内寝而去。
“娘娘,皇上并没宣您进去,您还是在外面等一等吧,况且皇后还在里面呢。”张能拦下欲进内室的离根,低首轻劝。
离根平静的面容有丝波动,“公公,皇上若责怪下来,由我一人承担。”
“奴才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张能有些为难,余光瞄到安王应承朝自己轻点了点头,这才道:“既是如此,娘娘便进去吧。”
正钦殿是皇帝独居之所,殿内摆设简单,以明黄为主调。
刻有江南山水的屏风横隔出了内室与外室,就在离根欲走进内室时,听得皇帝虚弱的声音道:“皇后,朕西归后,太子即日即位,但朕还要给你一份遗诏。”
“遗诏?”皇后哽咽的声音充满疑惑。
“朕左思右想,当年二皇儿,三皇儿行刺太子的案情可疑之处太多,朕当时太过恼怒与伤心以致于疏忽了。”
“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?”
皇帝叹了口气:“古来皇位之争定会骨肉相残,直至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方止,朕这次若挺不过去了,你要小心安王应荣,若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,你便以太后之尊召文武百官入殿将朕的遗诏当众宣读。”
屏风外,离根面色苍白,双腿微软,几乎站不稳脚,她强自镇定,闭了闭目,却觉思绪纷乱异常,皇上什么意思?当年二皇子,三皇子的案情有可疑之处又如何?为什么要叫皇后小心荣儿,还设了遗诏?遗诏上写了什么?怎会牵扯上荣儿?难道,难道?不,离根止住脑海里下意识冒出的念头,不会的?此时此刻,却只有这样的可能,离根轻抚额头,额上已是冷汗如豆,难道皇上怀疑荣儿有谋位之心?谋位,怎么可能,荣儿向来喜过平淡的日子,怎会有谋位之举?想到这儿,离根悄然退了出去。
守在殿外的张能见荣嫔方才还好好的,出来后这面色竟然白如雪,似被什么吓着了般,心下奇怪,刚要问什么,就见离根定了定心神,朝他轻道:“我看还是烦公公通报一下吧,这才合宫规呀。”说罢,将视线转向了身后不远处跪着的应荣。
见母亲目光复杂且渗参着隐隐害怕望着自己,应荣暗惑,此时见张能从内寝走了出来朝母亲说了什么,母亲才收回望着自己的视线进了内室。
就在离根进了内室时,皇后与她擦肩而过,望着离根的凤目中多了几许防备与冷咧。离根却是微低着头,恭站在一侧,直至皇后消失在寝宫。
夜更深了,寒月悬空高杜,冬夜的清冷越发侵入。
离根静静的守候在龙床边,没出半点声,深恐打扰到皇帝的休息,只默默地望着他看似熟睡的睡容,床上的男人已不再年青,身子却依然挺拔如初不显老态,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弧,让人觉得他容易轻近,唯有她看到了他温柔面容下对人的疏离与冷僻,而这样的冷僻他从不对别人,只是对他自己,他把自己锁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,从未释放过。多少年来,她想办法融入他的生活,融进他的喜怒哀乐,她做到了,只唯有这个角落,她无法进去,更无法把他从那个黑暗角落拉出来,所以她选择与他一起沉沦,这是她爱他的方式,最愚笨的方式。
“朕好像做了个梦。”此时,皇帝缓缓睁开了双眸,幽沉如大海般的目光笑视着离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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