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困顿中的老板听了,一下子来了神,巴巴凑到他们桌前:“公子这话可当真?”面具人不作声,抬手往袖袋中摸去,下一瞬似乎想起什么般,动作一僵。他缓缓抽回手,又去解腰间的双鱼玉佩,随意扣在桌上,漫声道:“这块玉佩可够买你全部豆花?”玉是上好的和田白玉,用来买豆花真是可惜了。无花不由得侧眼看来。老板大喜,心如明镜般收起玉佩揣怀里:“公子大方,我这就收拾摊子!”他飞快撤下锅炉,几下收拾了旁边的桌椅,最后来到无花那桌,摊手为难道:“客官,我这处打烊了,你们看……”“无事。”无花起身,对沐九兰道:“如此,我也该回客栈了。”沐九兰颔首,视线掠过闲闲立于一旁的面具公子,道:“虽不知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,但我与钧旋子间有旧隙,今夜一过,我俩便当作没见过吧。”无花正有此意,此时沐九兰主动提及,她不动声色应下。回了客栈,无花轻手轻脚上了榻,搁下刀,无意间望见绣屏,想起适才遇见的举止古怪的面具公子,不知怎的,整个人便鬼使神差地绕到屏风后,对着紧紧阖上的床幔发起怔。手指抬起触上床幔一角,无花眼里闪过片刻的迟疑。若他睡着了还好,若万一,他没睡,她又如何解释她三更半夜来撩他的床帐子?再万一,若那面具公子真是他……无花忽而心生几许烦乱,她猛然收回手,看见床底一双缎鞋,突然地,仿若松了口气般,她攥拳去了外榻。下半夜,无花竟也抱着刀熟睡了过去。天将晓时,她迷惘地醒来,捏起身上不知何时盖上的褥子,一时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。晨风轻柔拂脸,素衣淡雅的青年闲闲落坐于一旁不远的小几上,单膝随意支起,如水墨画一般倚窗借光静读书,颜色很是耐看。无花迟缓地将目光收回,半落在褥子上,想了想,轻道:“公子昨夜睡得可还好?”容欢的视线没从书上挪开,淡淡回道:“谈不上好不好,不过做了个不甚满意的旧梦,一时怅惘,便提前醒了过来。”他说的极其随心,完全看不出有何怅惘之处,无花顿了顿,问道:“公子所梦何事?”容欢的心思本就不在书上,此时听无花问话,一下子合上书。他背对着晨曦默然望向她的脸,幽光划过,忽然莫名反问:“花花可有梦过少年时候的事?”无花垂眸思忆了一番,如实道:“未曾。”她鲜少做梦。容欢听后轻哂,视线垂直落回到书上:“也是,你正当少年之龄,平日里那些有的没的你自然不放在心上。”既然是容欢少年时候的事,那必然与她毫无干系了,可这嘲弄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?无花面无表情下榻洗漱,纯当容欢心情不好拿她撒气,全然不作理会。☆、外头的沐家人已经整顿好,沐三春收拾行李,正遇上无花和容欢一前一后从同一间厢房走出来,脸色一僵,登时露出痛心疾首之色。厅中候着的玉辂将此一幕收之眼底,亦痛心疾首地想,这沐三春八成是想歪了。容欢下得楼来,不紧不慢拉开椅子坐下。早早醒过来在厅堂玩耍的白白见了,跑过来叼了叼容欢的衣角,小心匍匐在桌脚下。容欢面色淡淡倒了壶清茶,喜怒难辨。小二搭着汗巾上前:“早膳已为客官备好,稍后会送上,另外想问客官一句,豆花是想吃甜的还是咸的?”容欢不假思索:“咸的。”正在下楼的无花脚步随之一顿,目光若有所思落在正浅啜早茶的容欢身上。玉辂自然晓得昨晚发生了何事,此时见容欢毫无隐瞒的自觉,也不好当场朝主人使眼色了。他只好拼命转移话题,以试图打消无花狐疑的心思:“听说昨夜洛城霜降,城中千万朵陶菊怒开,花梧兄可想看看?”玉辂是个一板一眼,恪尽职守的好下属,平日连多说一句话都颇觉吝啬,更何况谈邀她赏菊这件稀奇事了。无花见玉辂这般欲盖弥彰,当下了悟,同时又不知如何面对容欢才好。小二端来热腾腾的食盘,摆上薄皮虾饺、马蹄糕、粟米饼、流沙包等早点,再将凉了的清茶撤下,换上刚泡好的茉莉香茶,最后又上了两碗咸豆花,这才道了声早,躬着腰下去了。客栈外传来挑担大叔的叫卖吆喝声,几个沐家人候在门口整装待发,粗衣麻履的汉子蹲在门槛上捧着大碗满足地唆着白嫩嫩的豆花,一只漆黑油亮的燕子飞入堂内叽叽喳喳找地儿筑窝,有客人恭喜掌柜说这是好兆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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