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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伯被他一说,顿时反应过来——自己有着大人的理智,可该隐还是个孩子。看着他弓腰蘸水,踮脚向上的动作,亚伯心里也不忍起来:“那今晚先涂破损严重的地方,明天我们再仔细好好整理,好不好?”“好!”该隐用力点点头,站起身来,趴在墙上寻找严重的破损处。小修小补之后,亚伯催着该隐睡觉。床是木板床,硬得直硌骨头;被子是布片被,一层一层的纤维并不细腻,盖在身上极为粗糙,每次转身都磨得人皮肤生疼。可就是这样的环境里,该隐也睡得安稳,没多久就在亚伯的肩头打起呼噜。这种不挑不捡的简朴作风让亚伯既欣慰又辛酸。这哪里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应该有的生活?太过艰难,也太过琐碎了。如果能往河边走,那就是说,也可以往更远的地方走,也许能发现其他人,也就能为该隐带来新的社交,换来新的生活用具。如果是那样,可就太好了。亚伯心里仔细盘算着。正对床铺的是一块线条歪曲的窗户,没有窗帘,更没有玻璃,只比床铺高出一小截。夜风自开口处静静地吹进,也将熠熠星光送进屋里。从自己的角度亚伯刚好能看见远方的平原、墨蓝的天幕、遍洒的星子。祥和的世界。残酷的生活。伴着该隐平缓的呼吸声,亚伯也合上了眼睛。羊生活似乎就是这样了——打鱼、猎鸟、修补房屋、衣物、制陶……该隐空闲时还会自己摆弄雕刻绘画,最后的成果总能让亚伯惊叹出声。夏天很快过去,转眼就是硕果累累的秋天。整个夏天,他们的“父母”也没来过几次,每次见面要么沉默不语、气氛压抑,要么争执连连,有时还会动起手来。连在湖边偶然相遇,也能看见他们两人之间无休无止的指责。亚伯不由感慨,这对父母自己身上的问题都一大堆,也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生下了孩子。天气渐渐转凉,他们再去河边捉鱼,明显会发现鱼群少了。趁着夏日的余热,亚伯赶着把剩下的浆果晒成了果干,又晒了鱼干,但那味道确实一言难尽,该隐吃了几次都很嫌弃,迫不得已,亚伯将目光投向了羊圈。冬天正是吃羊肉的好时间。但该隐一听这主意就瞪大了眼睛:“亚伯,你在想什么?这是我们养大的,不能吃!”“不吃为什么要养啊?”“养得高兴,不然整天都没事做!”该隐梗着脖子反驳。于是吃羊肉这事暂时搁置,但亚伯心里清楚,该隐的反驳并不能往心里去。真到冬天下起雪来,四面寒风,没有食物,那时候羊和人谁也活不下来。趁着正午,该隐出去收集草料,亚伯则在屋里坐着,物色羊圈里的目标。大羊太大,他可没把握能处理好;小羊又不值——再过一段时间,它们还能长得更大呢。可如果一定要从中做个决定……屋门口传来一句唤声:“亚伯?该隐?“亚伯猛地回过头,向着屋门望过去。前厅里进了人影。亚伯匆匆出了自己的屋子前去迎客,然后望见了该隐的父亲。由于缺乏洁面工具,男人满脸胡茬,皮肤黝黑,双眼下垂,眼窝深深凹陷,显得憔悴而忧郁。稀奇的是,今天只有他一人过来——往日每次都是父母双方一同出现的。亚伯还往外面瞧了瞧,确实没看见该隐的母亲。“她没来。”男人简洁地澄清道。“您有事吗?”亚伯将他迎进屋里。“快冬天了。”男人四处环顾,看见简朴却整洁的房屋摆设,不住地点头,“我得了消息,要来帮你准备冬天的肉食。”消息?肉食?“您是说杀羊吗?”亚伯这种无所顾忌的说法方式让男人皱皱眉,但没批评,只是委婉地建议道:“这是赏赐,亚伯。别用这样的语气描述赏赐。”亚伯有些新奇:“这是谁的赏赐?”“神的赏赐。”男人严肃的表情让亚伯一时没法接话。稀奇。一共只有四个人的地方竟能诞生宗教?他们的灵感从何而来?“您说天上的神?”亚伯没有直接反驳,显然也出乎男人的意料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终于点头:“祂在天上,但不是天上的神。祂是天上、天下的至高者,命我前来帮助我的子嗣。”“该隐他……不会同意的。”“我们宰杀的只是它们的□□,作为赏赐,它们的灵魂会升上天去,那才是真正的福。”男人低声解释道。亚伯能理解,但该隐毕竟还是个孩子,一时半会可能没法明白这种抽象的概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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