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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是过来拉偏架的。”李羡鱼有些局促地轻声解释,再抬起羽睫的时候,语声也徐徐变得认真:“我是来告诉你们,大玥宫里打架的规矩的。”话音落下,两人皆向她看来。临渊似有几分意外,剑眉微抬。而郝连骁脱口道:“什么规矩?”李羡鱼抬步,走到他们中间,拢了拢自己的斗篷,正色道:“首先节_完整章节』(),理直气壮道:“这是你们大玥的地盘,当然要你先走!我怎么知道哪里能打,哪里不能!”李羡鱼讶然望向他。这是一道御河的转折处,附近没什么宫室。郝连骁只要跟着来时的路往回,便能找到许多可以施展拳脚的地方。除非——他并不认路。李羡鱼想至此,微微讶然。而临渊同时道:“你不识路?”他说的如此直白,郝连骁麦色的脸上登时一赤。他的嗓音拔高,气势上毫不输人:“谁不识路!”语声掷地,他气势逼人地转身便走。李羡鱼看向他走的方向,迟疑了下,终于还是小声提醒:“那里是条死路,你再往前走。便会看见御河将路截断。”郝连骁步履顿住,迅速换了个方向。但他仍旧是嘴硬道:“我记得方才的路在哪。我就是想听大玥的小公主给我指路。”李羡鱼羽睫轻眨,正想着要如何回答。临渊已冷冷道:“你走的方向是南。来的地方是北。”“南北不分,还说自己识路?”李羡鱼忍着笑意,打圆场道:“不管南北,你们快去吧。再晚金吾卫可就要过来了。”郝连骁找到了台阶,赶紧大步往前。只当做没听见临渊的话。临渊则迅速对李羡鱼道:“公主在此等臣。至多一炷香的时辰便回。”话音落,他同时展开身形,紧随而上。几个眨眼的功夫,两人的背影便一同消失在深浓的夜色里。李羡鱼踮起足尖,往他们离开的方向望了阵。见他们似是真的走远了,连背影都不见。便也重新回到柳树下,找了方干净的小石凳坐下。她将临渊的长剑横放在自己的膝面上,一手轻握住剑身,一手支在剑柄上,托着自己的腮,看着天边的月亮。白日里的阴霾散去,天穹上银河灿烂,明月流光。明日,应当会是个晴日。李羡鱼轻轻弯眉,坐在石凳上等了良久。等到临渊说的,一炷香的时辰快要过去的时候,终是望见,身着玄色氅衣的少年踏着月影归来。“临渊。”李羡鱼弯眸,轻轻唤了他一声,有些吃力地将长剑从自己的膝面上拿起:“你的长剑。”临渊应声,大步行至她身前,俯身将长剑接过。当他离近,李羡鱼这才看清,他的玄衣已不似方才整洁。不少地方添了划痕,多了些掸不去的污痕。便连握剑的掌心上,似也新添了伤口。“你受伤了?”李羡鱼有些紧张地拉过他的右手,将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膝面上,垂()眸去看掌心。像是擦伤。应当是手掌撑地时,地面上的砂石所致。好在仅是擦破了皮,看着并不算严重。临渊换了左手持剑,对她道:“擦伤罢了,清洗过即可。”
但李羡鱼还是蹙起眉来。毕竟这还是她看见的,藏在衣服底下的,不知道还有多少。她从袖袋里翻出干净的帕子来,小心翼翼地替他拭了拭,又抬手,想将他的剑袖解开,看看手臂上是不是也有伤势。临渊却将手臂抽回。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,平静道:“一点小伤,公主不必在意。”李羡鱼却不放心。她坚持道:“你先让我看看。”要是真的伤得厉害,她也好让月见她们快些去请太医过来。临渊拗不过她,唯有垂眼,将剑袖解开。少年的肤色冷白,那些打斗后留下的淤青与淤紫便愈发显眼。李羡鱼看得轻抽一口冷气,匆匆从石凳上站起身来。拉着他便要回披香殿里上药。她秀眉紧蹙,抿唇嗔他:“这哪里不要紧了!”之前披香殿里也有小宫娥,小宦官们打架的事。顶多是破点皮,留几道抓痕,可从来没见过打成这样的。临渊将剑袖重新束好,语声淡淡,并不在意:“不过是些皮外伤。”话音未落,他蓦地抬眼,眸光微厉地看向身前的夜色。李羡鱼也暂且停住语声,随他一同望去。却见是郝连骁自夜色中回来。他离得很远,李羡鱼看不清形貌,唯独能从那身特殊的呼衍服饰上认出他。还不待人走进,她便鼓起腮,忍不住抱怨道:“都说比武是点到为止,你怎么——”她还未抱怨完,却见风吹云动,明亮的月色照落过来。李羡鱼看清了郝连骁身上的情形。他那件红底白边的呼衍服饰脏得厉害,像是在土里滚过。虽然同样隔着衣裳看不见伤势,但从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,以及龇牙咧嘴的神情上来看,大抵是伤得不轻。李羡鱼的语声顿住。稍顷,有些心虚地改了口:“比武场上刀剑无眼——你可不能去向呼衍的使节告状。”郝连骁高声道:“愿赌服输,谁会去找人告状!”话音未落,他反应过来,震惊道:“大玥的小公主,你怎么有两套说法?”李羡鱼被他说得红了脸。她侧过脸去,看了看天上的月色,捂着发烫的脸,小声转开话茬:“都这么晚了,再不回去,金吾卫们都要找来了。”她说着,便将藏在斗篷袖口下的指尖轻抬起,偷偷碰了碰临渊的袖缘。示意他快些带她回去,不然她面上的热度,都要将她蒸熟。寂静的夜色里,她听见临渊轻笑出声。继而,他俯下身来,将她打横抱起。往披香殿的方向飞掠而去。远处的郝连骁一时没反应过来。在原地愣了一瞬,才对着他们的背影急道:“等等,你们还没告诉我,出大玥皇宫的路往哪走?”夜风带来李羡鱼渐远的语声:“离这里最近的是北侧宫门,你一直往北走……”她的语声很轻,倏尔间,便被夜风吹散。唯留天上的明净月色,照御河上波光千顷。回到披香殿时,殿外夜色已深浓如墨。李羡鱼仍旧惦记着他身上的伤势,足尖方一落地,便要匆匆往槅扇前走:“临渊,你等等,我让月见去太医院里请太医过来。”还未抬步,临渊却已握住他的皓腕。他道:“不必,只是些皮外伤。公主早些安寝便是。”李羡鱼见他坚持,也唯有退而求其次。她道:“你等等,我去拿药过来。”她说着,便走到箱笼前去,从其中寻出白玉膏与一些止血化瘀的药来:“我替你上些药吧,虽然没有太医们的医术精明,但多少会好些。”临渊却往后退了一步。他有些不自然道:“这些小伤,臣沐浴后自会处理。”李羡鱼微愣,旋即面上也是一烫。毕竟手臂上有伤,其余地方,未必便没有。她总不能让临渊将衣裳都脱了,一一看过去。她这般想着,面上更是红透,匆忙将药瓶推给他,羞赧道:“那,那你快去吧。”临渊轻应,将药瓶接过。身形迅速隐入夜色,应当是往浴房的方向去了。李羡鱼仍旧没有睡意,便从箱笼里翻出话本子来,一壁看,一壁安静地等他。直至一刻钟后,临渊回返。李羡鱼抬眼望向他。见他已换了一身新的武袍,身上披着件墨色氅衣,看不清衣裳底下的伤势。但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里却糅杂着药粉的苦香。大抵是听她的话,好好上过药了。李羡鱼松了口气,便没有再去解他的剑袖。而是将他的手抬起,垂眼去看他掌心里的伤势。如她所想,临渊并没有将这道擦伤当回事,仅仅清洗过后,便这样放着不管。李羡鱼秀眉轻蹙,拉着他在长案后坐下,又重新拿了白玉膏过来,动作轻柔地为他敷上。寝殿内灯火可亲。她清晰地看见临渊掌心上的纹路,与新添的擦伤下,那道遗留的刀痕。那是初见时临渊从人牙子刀下救她时留下的痕迹。当时是格外狰狞的一道,如今倒也淡得快要看不见了。她这才恍觉,时间竟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这许久。久到,她都已经习惯,临渊这样陪在她身边了。她甚至想,要是能一直这样,该有多好。临渊也垂眼看着她。见她出神良久,便低声问道:“公主在想什么?”李羡鱼双靥浅红,羽睫低垂不敢看他。好半晌,才蚊呐般出声。“明日应当是个晴日。”她拿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,微红着脸道:“临渊,我想去御花园里放纸鸢了。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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