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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为他们能从这样的灾难中全身而退吗?太可笑了。不得不承认,他自己曾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。生来就是王子,十二岁即被立为储君,若不是一朝沦落,成了个命不久矣的疯子,饱受冷眼和攻讦,不得不想办法自保,恐怕他也会以看待蝼蚁的目光看待这些人。沙依格德琢磨着,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摒弃这种傲慢的?好像是从简老头骑到自己身上之后……算了,不想再回忆那个画面。远远看见天空中有只黑翅鸢在盘旋,沙依格德背靠隐蔽街巷的墙壁,吹响口哨。跟屁啾降落下来,歇在他的手臂上。取下信笺,沙依格德迅速读完上面的内容,额角微微抽搐。师父让他调查疫病源头,还有圣教所谓的神药,看来他果然留在犹然看诊了,也不知那副身子骨撑不撑得住?他本就担心疫病蔓延至曛漠,到达撒罕的当天就开始着手布局,这两件事倒是难不倒他,不过师父后面那两句话却着实令他犯难。师父知道他有翻盘的野心,多半也知道他掩藏的能力,或许也知道他曾在圣教受过屈辱。但他与尼赫迈亚之间的事情太过隐秘,就连圣教中人都知之甚少,想来师父也无从了解。而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,也正是他最不想展露于人前的……等等,师父最在意的竟是谁做大谁做小吗?按照拜师的先后顺序,尼赫迈亚理应是他大师父,不过——沙依格德暗自斟酌,事已至此,或许他也该同尼赫迈亚做个了断了。反正他的疯癫人尽皆知,不如疯得更彻底些,让他这位大师父也领教一下。于是他随手找来一条破布和一根碳棍,写下回信:疫病之事已着手调查,等我消息。我与尼赫迈亚恩怨太多,一时难以赘述,此次与他交锋,亦不知胜负如何。但我承诺于你,必将摘去他师父的头衔,逐出我的师门。保你做大。跟屁啾飞抵犹然时,简生观正在摆摊看诊,百忙之中一伸手,抓鸡崽般揪住它,取下了它脚上绑着的破布,匆匆看了一眼,略感满意。这回黑翅鸢都没来得及找到啄他的机会,也就没有被拔毛惩戒,大概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十分丢脸,撒开破布就飞跑了。拜厄斯在一旁目睹了全程。他愣愣地问:“这只鸟……是我哥哥的?”简生观把破布递给他:“是不是觉得你哥哥跟别人口中的不大一样?”拜厄斯看着破布上的字迹,忍不住念道:“摘去师父头衔……逐出师门……保你做大?”他点点头,“嗯,是跟别人口中的不大一样,我哥哥比传言中还要疯啊。”简生观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算了。”
拜厄斯收好破布,想了想说:“我知道,我哥哥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软弱无能,他生了病,被我母亲打压,但从来没有放弃,他在筹谋很多事情。”简生观给病人的患处敷上药膏,“嗯”了一声。拜厄斯叹了口气:“他很厉害,也很不容易。你们师徒这样互通有无,所以我这次出任务,是被你们算计了吗?”简生观指了指一眼望不到头的病患队伍说:“从眼下的情况来看,我们都被人算计了。”拜厄斯沉默。这两天他们收治了将近两百多名患者,发现这些人的症状基本相同:刚开始肌肤奇痒无比,随着抓挠生疮流脓,由一小片溃烂,逐渐布满全身。最初几天精神极度亢奋,会表现出坐立难安、易怒躁狂,而后突然变得萎靡不振,到后来浑身骨痛难忍,却又无力动弹,只能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。如果不做任何干预,整个病程大约会持续大半个月。如果能想办法换取圣教的神药,就可以很快缓解不适,持续服用甚至可以恢复如初,但如果中断服用,又会加剧疫病的反噬。这样的情况,与沙依格德的病症有许多相似之处,但又不完全吻合。相似之处在于,都会有从极度亢奋到萎靡不振的过程,服用对应的药物可以在表面上缓解症状。不同之处在于,沙依格德已然煎熬了六七年,而这些人发病后只能存活不到二十天,而且沙依格德没有肌肤破溃的症状。这些迹象拜厄斯看不出来,但简生观已经有了一些揣测。他怀疑这种疫病也与青腹隐瘤蜥有关,而圣教提供的药丸中含有赤羽草的成分。然而稷夏并没有相关病案做参考,目前他所收集到的信息也很有限,治疗沙依格德的方案是另辟蹊径,无法普及到这么多人身上,因此只能给病患对症开药,暂时延缓病情发作,后续药方的调整,还要看疫病的源头到底是什么。曛漠王族的护卫回来,找拜厄斯说了几句话。拜厄斯告诉简生观:“城外的寂静之塔都按照你的要求安排了焚烧尸体的人手,另外派人去了撒罕,让他们也这样做……听说那边的疫病比这里要严重得多,不知道还能不能挺住。”简生观道:“唇亡齿寒,撒罕要是倒了,紧跟着遭殃的就是犹然和曛漠,或许勾昌也不能幸免。到时候别说开拓丝路了,整个西域恐怕都要万劫不复。”拜厄斯抿了抿唇,摘下遮掩口鼻的面罩,稚嫩的脸上现出决然:“简大人,让我染病吧。”送走了面前的患者,简生观停下手来看他:“什么?”拜厄斯说:“曛漠的小王子不慎染上疫病,圣教不会坐视不理的,我可以供奉足够的泰伦特,找他们换取神药,到时你就可以查清楚那些药丸是怎么做的了。就算你医术不精,查不出来也没关系,只要我买的够多,就可以分给这些病人,好歹能多保他们几天命。”望着这个养尊处优的小王子,简生观叹道:“不愧是兄弟,你疯起来跟你哥也差不多。”拜厄斯:“……”简生观没有同意拜厄斯的请求。拜厄斯据理力争:“我已经十二岁了,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,就算真出了什么事,也与你无关。与其你在这里等候哥哥的消息,对这种病症无从下手,还不如让我患病,去找圣教换些神药回来,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。”简生观道:“我们在这里摆摊看诊三天了,你看圣教有什么反应吗?我们做的事情是在断他们的供奉,相当于跟他们作对,你觉得他们会给你那么多神药吗?”“那他们也不可能放着我不管吧?曛漠王族可不是好惹的。”“你一定可以从他们手中得到神药,但他们绝不会让你把神药带出来给我,可能还会借机扣下你,让我失去一个助力。之所以他们现在还没有出手针对我们,一是因为顾忌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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