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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眉宇里涌动着她读不懂的欣喜,这抹情绪,又被刻意压抑着,未得释放。
他展唇向楚明玥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,宛如寻遍千山暮雪,终得所愿,深不见底的眸光落在她脸上,他走近她,轻握她纤细皓腕,带一层薄茧的指腹压在她跳动的脉上。
64、64
他的指尖微凉,像一束山涧冷泉覆在她跳动的脉搏上,顺着肌肤沁入躁动的血液,冷却她心底的愤怒与委屈。
楚明玥怔怔眨动如扇长睫,尚不及反应,只抬头望着青年鬓边湿渍,照夜白在院外一声长鸣。
他仿佛御风而来,带着滚烫又湛寒的诡谲气息。
敞开的院门陆续有人跟着进来,张辞水、数名内宫禁卫,楚明玥明眸轻眨,视线越过瘦削硬朗的肩骨,还看见太医署的孙太医被张辞水拖着,气喘吁吁。
待孙太医走近,宣珩允一声暗哑轻语,“皇姐莫怕。”把她手腕以掌托起,孙太医覆上一张净帕,三指搭脉。
楚明玥愈发困惑,但她像是被抽离一半神魂般,只剩下翦眸轻转,诧异注视着二人古举止。
她望着孙太医阖眸探脉,屏息几刻,突然拧眉发出不解鼻音,她的心跟着一揪。
继而又一喜,孙太医可为花小六诊治。
为花小六瞧病的大夫,是薛府后宅里养着的的自家大夫,口风紧得很,楚明玥这才声势浩大来别庄探病。
就在她眉梢染上喜色之际,孙太医拧紧的眉心展开,收回那张帕子躬身对楚明玥道:“冒犯郡主了。”又转身对宣珩允道:“禀陛下,郡主脉象平稳,身无异症,不过适逢夏日,心火旺盛,平日里煮些去火凉茶便可。”
楚明玥无声听着,心念这火是方才气出来的。
而宣珩允稍侧头垂眸俯视孙太医,沉声问:“可确诊无误?”
孙太医沉默一霎,“微臣以性命担保,郡主身体康健。”
至此,宣称云闭眸深深吸一口气,又长长叹出,沉积于他胸间的万顷巨石终于在确认楚明玥无恙的瞬刹,化为粉齑,被一口长息吹散,悠悠散于灿灿霞光里。
而他的视线,也终于从楚明玥脸上移开,扫过院子里跪成一片的人头。
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宣春晖,对于宣珩允的到来显然是措手不及的。
都道当今圣上沉迷求仙问道,每日下了早朝后从不踏出寝宫半步,怎会。
楚明玥垂下手臂,腕上凉意退去,她眩懵的意识逐渐回拢,“陛下可是来救人的。”
黑衣骑办事,向来神速,若说他已然洞悉薛家及这里的一切,她是信的。只是她却不知,他竟会为了一桩门庭内宅家事,亲自来此吗?
是因为这是先帝赐下的亲事,所以才会重视?他似乎也并未真的崇敬先帝。
撇开这些疑惑,她的心里还是喜悦的,方才,她本也想过要入宫去找他解除这桩亲事。
而他来了,这世间就再无险阻,这处阴暗潮湿的院子再不是困住花小六的囚笼。
她信他,却不是出于对至高皇权的盲从,是什么呢,她未深思,眼下,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她去做。
“朕……”他的目光灼热,笼着一层被压下的猛烈情绪,薄唇含笑,“朕是来自救的。”那个淡淡的笑容犹如浸在最烈的酒里,被酿成最深的夏日。
这个举动被楚明玥归类到了陛下近日言行怪异的范畴里。
宣珩允迈出一步,近到炽热的吐息洒在楚明玥似皎月的额头、发鬓,他微俯身,裹挟着血腥气得陌生感倾压而下,他修长的指节微屈,从楚明玥晃动珠钗的侧颊而过,指尖勾起挂在钗珠上的丝白蛛网。
楚明玥错眸躲闪,心尖上猛地跳了跳,这个人真的太陌生了,可扑面而来的陌生感里又夹带着遥远的熟悉。
凤眸垂落,她蓦然瞧见宣珩允掩于阔袖袍下的左手腕,露出缠绕着、渗出血迹的绷带。
她樱唇轻启,尚未出声,突然一声尖利的哭喊响彻四野。
是宣春晖。楚明玥退开数步转身冷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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