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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鹤年虽然不说话,但王婶子要他做的事他都干了,洗碗,扫地,割草喂鸡,他动作麻利,王婶子满意了,他也能一个人寻个清净。
“怎么又蹲到这里了?”吃午饭的时候,王婶子叫他名没人应,就到大门口的草垛子上去看,果不其然,陈鹤年又在顶上望。
“你成天守在这里做什么?”她凶了句:“快下来,小心摔得你屁股开花!”
陈鹤年不怕她,回头问:“又死人了?”
王婶子当即瞪他一眼:“死人?开口就说这晦气的事,回屋里去!”
陈鹤年说:“你不说,我自己回去看。”
那太阳烈得很,王婶子看着这小娃娃的脸,没半点可爱,反而越看越像个小冰块,又冷又硬。
“我要找我爷爷。”陈鹤年利索地从草垛子上爬下去,拍拍身上的灰就要出大门去。
王婶子拦住他,她厚实的手掌箍紧了陈鹤年的胳膊,“去哪儿?以后这里就是你家,你哪里都不能去!”
陈鹤年竟也瞪回去:“我要我爷爷,我要回家!”
“甭想着你爷爷了,你以后就是我家的人,知道不?”王婶子有些生气。
“胡说!”
“你爷爷马上就要没了!他以后可管不了你了!”王婶子说:“和你这么小的娃说了有没用,以后呀,也别姓陈了,跟我姓王。”
“再不听话,小心我打你!”她拽住陈鹤年的衣领子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,她下地干农活可比男人还要利索,这力气跟捉鸡一样将他擒得死死的,任陈鹤年如何四肢乱颤都挣脱不下来。
王婶子放着陈鹤年用牙口咬,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脸,陈鹤年的手在她身上抓啊挠啊,毫无办法只能冒着点吁吁的哼气声。
“哎呀!我的鸡!”
王婶子突然大叫一声,将陈鹤年丢在了地上。
陈鹤年被摔得脑子发晕,他吃了一鼻子的灰,只见王婶子冲到鸡圈里唉声叹气,她的养的那些鸡竟然都死了,像是被活活咬死了,鸡毛和血混在一起,死了一地。
“你还真是个祸害!”王婶子苦着脸急得脸都红了,过年才肯吃上一只尝尝味道的肉没了,谁不都得心疼死,她抄起鸡笼外的扫帚,“死娃娃,看我不收拾你!”
可就这一个空当,她再看陈鹤年的时候,他竟然已经不见了。
陈鹤年什么都没管,直接跑回了家。
他原先等着他爷来接他回家,个子矮站在高处看,去盼,可今天,他却看见有两个人扛着一截大木头走了,去的方向正好是他家,这种木头很粗削了皮,他在家里见过,那是用来做棺材的。
需要做棺材,说明就有死人,陈鹤年这才着急跑回家。
“爷爷!”他横冲直撞地直接推开门,他站在自家门口,屋子里有许多人,锯木头钉钉子,都是之前见过一次的生面孔,他家大房子里还放着一具没有做完的棺材,这些陌生的东西霸占了他熟悉的家。
“我爷爷呢!”陈鹤年喊。
没人搭理,他昴足力气重复:“我爷爷呢!”他瞪着屋子里的大人,像被抢了窝,气势汹汹的。
“你咋个回来了?”
兴许是听见了他的声音,陈爷子从里屋赶出来。
陈鹤年凶巴巴的表情这才收了回去,可一见他爷,刚弯起的唇角就瘪了回去,他张起嘴,更睁大了眼睛。
他爷身上正穿着死人的寿衣。
“小年,回屋里说。”
陈爷子赶紧将愣住的陈鹤年牵进里屋里,严实的关上了门。
“咋了?”陈爷子笑着,帮他拍掉身上的脏东西:“怎么又弄得一身脏,摔着了?”
陈鹤年不知道手背什么时候磕破了皮,冒着红血丝还沾满了灰,他不哭不闹,黝黑的一双眼睛比河里的墨石头还要澈。
陈爷子却看着心疼,捉起他的手,沉着脸问:“就算要回来,也不知道要小心点?”
他爷对着伤口吹了几口气,好像这样就能吹掉上面的沙子,吹掉眼泪吹掉他的痛。
陈鹤年是安静的,接着就直接一把抱住了他爷,他的手刚好抱住他爷爷的腰,他的脑袋可以埋进他爷的肚皮上,他爷哪里都硬得隔人,除了肚子有点软肉。
陈爷子也抱住了他,不确定地问:“王婶欺负你了?”
陈鹤年抬起头:“让他们走,我不要看见别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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