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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芙蕖只听见一声门响。紧接着,便是沉甸甸的脚步声。对方的步子不太稳。她知道是沈蹊回来了,赶忙攥住药瓶,从冰凉座上起身去迎。不知为何,沈蹊的步履沉重,呼吸听上去也不甚顺畅,兰芙蕖没有多想,拐过这一排挡在眼前的刑架——忽尔一尾幽香。她身上的味道很甜,这是一种清甜的香气,自少女的双袖间袭来。沈蹊刚将房门闭上,立马被这香气侵袭,扑面而来的除了这道人为的香囊香,还有少女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。宛若潮水而至。在这一瞬间,冲上沈蹊脑海。几乎是同时,他闭上眼,感觉自己的理智如山倒一般轰然坍塌。待看清楚身前之人,他愈发觉得口干舌燥。沈蹊知道——这不仅仅是那一碗药的作用,更是他的本能,是他的欲想。是他的贪念。“沈……蹊哥哥?”小芙蕖被他吓到,愣了下,“你怎么了?”他额上冒出细汗。那细水从他的鬓角流下,蜿蜒成一道不甚明显的水痕。暗室幽灯,屋内一片沉寂。对方亦没有回应她的话,只是这灼热的吐息于堆满刑架的、逼仄的刑室内,显得格外清晰。兰芙蕖没有反应过来。下一瞬。望入男人这一双微红的眼。他像是竭力忍耐着什么,道:“出去。”声音喑哑,带着涩意。沈惊游的眼睛很漂亮,眼尾狭长,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冷冽感。他眯起眼时,精细的凤眸里又带着几分考量,令人望而生畏。但小芙蕖现在知道,这不过是假象。他的眸光是冷的,神色是冷的,甚至连唇角边噙着的笑也是冷的。但他的一颗心却是滚烫的、柔软的。故此,见沈蹊赶她,兰芙蕖以为他是受了刑、不愿被她看见。于是便耐心地温声道:“我在医馆买了些治烫伤的药膏,你可是哪里疼?我替你擦一擦——”话音未落。沈惊游握住她的手。兰芙蕖不备,整个人被他一下拖拽入怀中。他的力道大而狠。像是穷凶极恶的饿狼,饥肠辘辘时见了柔弱的羔羊。男人衣带未系,随着动作,氅衣“唰”地坠落。与昏暗的灯火一道,落至脚边。“沈、沈蹊?!”兰芙蕖惊地叫了一声。她瞪圆了眼睛,看着男人倾身吻下来。如恶狼啮咬羊羔,沈蹊吻着她的唇,吐息倾覆而下,一切突然得让兰芙蕖没有丝毫准备。她下意识地哼了声,仰起脸。在沈蹊面前,她一向很乖。她起初也以为,这只是一个简单地吻。可越往下,她越发觉得心慌——不对劲,沈蹊他太不对劲了。()?葶籔???葶湕????遣住祙炁??换住祙???葶魒???想看韫枝写的《芙蕖怯春》068吗?请记住的域名[()]?『来[]?看最新章节?完整章节』()兰芙蕖有些慌张,着急问:“蹊哥哥……蹊哥哥,你怎么了?!”他将头深深埋下来。前阵子,兰芙蕖趁着练弩休息间,给自己绣了个小香囊。香囊里装的是梅花,将其绑在腰间,衣服上残存下一道沁人心脾的梅花香。衣衫之下,是少女独有的、极淡的体香。沈惊游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吮吸了一口。香气扑鼻,顿时在口齿之间充斥、盈满。温热的茶水化作了火,在五脏六腑中翻滚。兰芙蕖脖颈上一痛,下意识地仰起脸。她的脖颈纤细,白皙。紧接着,便是那一双精致的锁骨。兰芙蕖逐渐体力不支,右手下意识地扶住身侧之物,冰凉的触感自掌心传来,身侧的刑架被她推得一晃儿。“咣当咣当”地,一双手铐掉下来。没有人去捡。或是说,夜色寂寥,暗灯昏暗,兰芙蕖耳边只剩下双方的心跳声,她轻轻推了身前之人一把,对方却将她钳制地更紧。“蹊……蹊哥哥,你做什么?”她真的害怕了。沈蹊将她抵在刑架侧面,稍用些力,刑架就像要散架似的发出吱吱呀呀地声响。兰芙蕖心中也像是有蚂蚁在爬,悸动的痒意啮咬在心窝上,让她惊惶之余,感受到无比的情怯。还有羞耻心。她已然不是单纯的小姑娘,很明白,沈蹊如今有多么危险。怎么突然……像发了疯一样?借着灯火,她终于看清了沈惊游的眼睛。他凤眸依旧精致美艳,只是一贯清明的眼底,蒙上了一层迷迷离离的雾气。他眼底有情动,有痴贪,有凶恶的占有欲。忽而,眼中雾气消散,沈蹊猛地回过神。他在做什么?!他左手扶着刑架的手臂上青筋爆出,右手已从她的衣摆下探进去。男人生得极高,屋子狭小,使得那灯光轻而易举地打在他的脸上。下一瞬,沈蹊看着眼前这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,咬牙解释道:
“我中了药。”他命令:“兰芙蕖,离开我。”他很危险。不止是危险。沈蹊如今更像是在受着那第十三道酷刑,额上汗珠滚落,他紧蹙着眉心。像是……生不如死。兰芙蕖刚准备走出房间的脚步一顿。就是在这一瞬间,她从内心深处涌上一个大胆的想法。下一刻,站在光影中的沈蹊震惊地看着,小姑娘咬了咬唇角,继而迎上来,捧住他的脸、吻住他的唇。她见不得他这样受难。她见不得他这般,在自己眼前受难。这一星微弱的火苗,在寂寥的暗夜里,迎上狂风的呼啸。火势与心跳声一并愈演愈烈。这一回,烧得一片天昏地暗。……()兰芙蕖从小跟着兰夫人,学《女戒》《女训》《女德》。即便她是庶女,兰夫人也在很认真地教她这些书。对方说,她是兰家的女儿,要学会敬、慎、淑、贞。要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,不可逾矩,不得越界。彼时她还是小小一只,乖顺地坐在桌案前,仔细地听着。每每讲到那个“贞”字,小芙蕖总会觉得羞耻。她别开脸,手里紧紧攥着笔杆子,不敢多落下一个字。兰夫人教诲,在与夫家成婚之前,断不可与外男过分联络。不能与外男单独见面、幽会,更罔论亲密之举。即便是与其有了婚约,只要有一日未成婚,就不可逾越了规矩。她很乖顺,记得很好。知道这些都是不应当的。故此,在沈蹊解她的衣裳时,少女的身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退。可身后是那一排冰冷的刑架,她抵在上面,迎上对方深沉的一双眼。她知晓,只要自己不想做,沈蹊就不会强迫。但若是……她也想呢?若是她也想,化作飞蛾,扑入这一场大火呢?于是她没有喊住沈蹊。看着他的目光逐渐混沌,兰芙蕖知道,那药的劲头完全上来了。她从小听着父亲母亲的话。做一个乖顺的庶女,要好好读书,不能给兰家丢脸。不能与沈惊游玩耍。沈家那个小纨绔,不成器。跟他一起玩,不光名声会被败坏,还会学到其他的劣习。因为沈蹊,她躲了无数次,也跪了无数次。可这每一次跪,分明都不是她的错。她有时甚至觉得,自己与沈惊游都没错。可父亲还是看不惯他。大魏重武轻文,父亲先前入仕时做了文官,常与朝堂上的武将不对付,总说他们净逞匹夫之勇。政途上保守迂腐的思想,让他对沈惊游这个“不学无术”的少年有了许多偏见。可事实上,兰芙蕖知道,沈蹊既没有行偷盗之事,也没有杀人放火。他只是单纯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,在青衣巷里恣意潇洒地打马穿梭。有时候,她也会羡慕沈蹊。许是他在家里排行老小,沈家男儿众多,家里人也不怎么束缚着他,任由他这般胡乱“造次”。也许在沈老爷看来,沈家其他几位公子已光照门楣,至于这个最年幼的孩子,便由着他去闹、去玩罢。只有她,一直被束缚。一直被父亲、母亲、兄长姐姐说:你以后要找一个何等的夫君,不能与这样卑劣之徒往来。你须得记牢自己的身份,你是兰家的女儿,是兰青之的女儿。你要乖,你须得记住这些,不得去碰那些……如今,昭刑间里。她被沈惊游按在那里,后背贴着冰凉的刑架。刑架之上,是镣铐,是枷锁。可她竟感觉十分轻松,内心深处,隐隐有得以释放的叛逆感。坦诚之下,她抱住沈蹊的后背。沈蹊是习武之人,她知道对方的身量比一般男人要强壮一些,却未曾想过,他的腹部竟是这般结实有力。借着昏暗的灯火,兰芙蕖看见他腹上那道长长的疤痕,不由得又感到心疼。她伸出手,想要去碰。可沈蹊却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。几乎是同时,少女的身形一颤,紧接着那手指还未碰到疤痕,指尖便是一阵蜷缩与颤抖。这种陌生的、突然涌入的感觉,让她额上亦冒出细细密密的汗,她下意思推了一把对方的腰腹,力道却是出奇地绵软。他的腰身很是坚实。像一块墙。身后亦是有刑架组成的“墙”,兰芙蕖的后背贴在上面,登时便被这刺骨的凉意吓得一缩。衣衫除却,这凉意更甚,兰芙蕖曾在驻谷关里见过沈惊游的腰腹,就觉得很有力气。如今,她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,什么叫做“习武之人”。沈蹊迎上来,她往后靠去,刑架已温热,其上的刑具跟着一摆,又有什么叮铃哐啷地掉下来。兰芙蕖没有去看,也没有精力去看。她哼了声,黑夜被撑开一个极大的口子。有蛇爬行,钻入这漆黑的夜色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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