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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思婉一声轻笑:“嘴巴越来越皮了。我得早点将你嫁出去,日后这种话拿去跟你夫君说去。”
“娘娘说什么嫁人的事……”花晨蹙了蹙眉,“奴婢才不急这些呢。嫁了人烦心事也多,还不如在宫里多陪娘娘几年。左右是有娘娘撑着腰,奴婢也不怕嫁不出去。”
徐思婉睨她一眼:“倒也没有那么快,我只是前些日子与爹爹去了信,请他给你们四个先物色着了。若他真能为你们找到好人家,早嫁总比晚嫁好,到时你可莫要存心拖着。”
“哦。”花晨闷闷地应了声,不情不愿的模样。但横竖这事都还没定下,她倒也不必先愁什么,姑且听一听也就罢了。
约莫一刻之后,步辇在漪兰阁门口落下,院中廊下的倩影本在自顾焦灼地踱着步子,听到动静蓦然望过来,定睛见正是徐思婉,拎裙就向院门跑去:“姐姐!”
徐思婉搭着花晨的手下轿,边往里走边打量她:“怎么了?”
离得近了,思嫣一把抓住她的手:“姐姐,皇后娘娘方才传了我去问话!”
徐思婉眸光一凛,拉着她疾步走入卧房,与她落了座,又屏退了下人,才道:“皇后娘娘可给你委屈受了?”
思嫣不料她会问这个,怔忪一瞬,咬了咬唇:“皇后娘娘气不顺,让我跪了两刻才理我。索性是在殿里,若是在殿外的太阳下,热也要热死。”
徐思婉屏息,视线落在她膝头:“让我看看。”
“我没事……”思嫣不大好意思,见她目光停在那儿不动,才不得不撩起外裙与中裤给她看。
还好,的确伤得不重,只膝头处有两块浅浅的淤青。徐思婉暗自松气,行至矮柜前给她寻了药来,继而便与她坐到了茶榻同一侧,轻手轻脚地帮她上药。
思嫣看着她忙,皱着眉问:“姐姐怎的不问,皇后娘娘叫我去是何事?”
思婉眼帘也没抬一下:“无非是看我复了宠,觉得是你从中作梗,把你喊去提点一番。”
“真是没事瞒得住姐姐。”思嫣说着想起皇后,心生怨怼,纷纷地嗤了一声,“其实我倒不明白,她这般防贼似的防姐姐又有什么用呢?宫里从来没缺过宠妃,就是没了姐姐也还有别人呢。她自己身子那个样子,总不能指望着陛下只宠她一个!”
徐思婉听着她的话笑了声。药已上好,她盖好盒盖置于茶榻上,径自行至铜盆前洗手,口中缓言:“宠妃与宠妃也不一样。你看玉妃,皇后也是忌惮的,莹姐姐是因出身太低才入不了皇后的眼。而我的出身比玉妃也不低,陛下宠我至此,皇后心里自然不安。”
思嫣一声哀叹:“可还是那句话,没有姐姐也还有别人。她这样千防万防,什么时候是个头?”
“后宫里的斗争,本就从来没有尽头。”徐思婉拿起盆架边搭着的帕子拭净手上的水珠,踱回去落座,“你是怎么回的皇后?”
思嫣道:“实话实说罢了,我又没在陛下面前多什么嘴。姐姐昨日在太后娘娘那里见到陛下,更不是我的安排,我没什么心虚的,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罢了。”
徐思婉略作沉吟:“她信了?”
“我也不知她信没信。”思嫣歪着头思索,“但总归姐姐已经复宠了,她信不信也不打紧了吧。我瞧她的样子也不是想阻止什么,只是在我面前立立威罢了,大概是怕咱们姐妹齐心搏宠,惹得后宫不安吧。”
“是这个道理。”徐思婉勾起笑。
若姐妹两个都是妖妃,又拧成一股绳,不论谁是皇后大概都会觉得头疼。如今的皇后又病恹恹的,当然更吃不消。
也不知皇后听说了她册礼的事会是什么反应。
之后的十数日里,倩贵嫔的册礼就成了后宫之中最大的事。其实本朝尚未有过这样册封近一年后再补行册礼的事情,但皇帝既然有心,旁人也说不得什么。
徐思婉在五月末搬进了披香殿,这是行宫之中一应供主位宫嫔居住的殿阁里离清凉殿最近的一处,迁居当日,殿门口就被来往道贺的妃嫔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徐思婉本无意见她们,但想想前些日子吃的种种暗亏,见也就见了。毕竟后宫这个地方一旦失势,大有委屈可吃,若在风光时还不尽兴风光,那真是与自己过不去。
六月初七,倩贵嫔大行册礼。六宫嫔御奉旨观礼,丝竹雅乐之声在披香殿中响了大半日。临近晌午才算礼成,帝后落座到殿中主位上,徐思婉行上前向皇后施大礼叩拜,聆听训示。
皇后撑着笑道:“若是旁的嫔妃便也罢了,倩贵嫔素来得体,无需本宫告诫什么。日后照旧尽心侍奉陛下、与六宫姐妹和睦相处便是。”
“诺,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。”徐思婉俯身叩拜,心下回味着皇后那几乎支撑不住的笑,好一阵痛快。
她想,皇后原该是备了许多话来给她下马威才是。只是来的人太多了,连皇帝都亲自前来,她便不得不将那些打算忍下,做出一派大度,与她粉饰太平。
所谓宠妾灭妻,大抵都是这样开始的。
而后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去,许是因为徐思婉风头太盛,一时没什么人敢招惹她,后宫里平静得直让她有些烦闷。
而朝堂之中亦没有太多的消息,江南的水患仍是按部就班地治着,与若莫尔的战事再度陷入焦灼,虽然久久不来捷报,但暂时也没什么太多的困局。
这样的局面,徐思婉也就只得按兵不动,每天无外乎是心如止水地陪伴在皇帝身侧、皇帝忙时她就去侍奉太后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转变,太后病情反复得厉害,脾气也愈发暴戾。
六月末,徐思婉眼看她命人将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的宦官押出去赏了板子;到七月上旬,已变成一宫女只因发髻不小心松了一些就被打得只剩了半条命。
再到七月下旬,这火气终是烧到了徐思婉头上。因徐思婉喂她服药时有一匙药偏烫了些,就被太后一把推开,她顾不上衣裙被药汁溅湿,慌忙跪地谢罪,太后怒不可遏:“如今是看哀家病得久了,你们一个个都不尽心了!还是你自恃陛下宠你,便在哀家面前也敷衍起来?来人!”
她话音刚落,外头听命的宦官就入了殿,太后阖上眼睛,狠狠道:“押她出去,赏二十板子,让六宫妃嫔都来看着!哀家还没病死呢,容不得她们这样造次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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