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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慈铭褚成溥(第7页)

按:同治十年辛未一榜,颇不理想。会试四总裁为毛昶熙、朱凤标、皂保、常恩,皆无衡鉴之名;十八房官,除边宝泉外,皆碌碌之辈。殿试榜发,颇致讥评。翁同龢四月廿六日记:

此次前十卷原定四川李君第一,交军机复阅,看出“温卷”误“温养”,且有讹字两处,因改置第九;延树南与恭邸辩,颇费辞,今殿撰梁君卷甚空疏,多策头语填入策对中;第三郁君有讹字,第十乾健讹建有黄签;吴子俊卷语切直,季口有三抬,庞宝生皆尖圈之,故未列前十。

是科状元为梁耀枢,广东顺德人;“四川李君”为李泯琛,二甲第六名;“第三郁君”为郁昆,浙江萧山人;“第十”即二甲第七名,为刘韫良,贵州普定人。吴子俊即吴观礼,杭州人,文名甚盛,久参左宗棠戎幕,应会试时,已在四十外。

延树南为延煦,宗室、官户部左侍郎;庞宝生名钟璐,左都御史。延、庞皆读卷大臣。军机本不预殿试之事,但因穆宗冲幼,尚不能亲定左右,所以交“军机复阅”,而恭王得以手定鼎甲。但梁耀枢“卷甚空疏,多策头语填入策对中”,则连列入“前十名”亦似侥幸,何以竟得状头?颇疑与内务府有连;粤督、粤抚及粤海关监督,每由与内务府有密切关系的下人充任,其时粤督兼署粤抚为瑞麟,为慈禧同族,为人长厚而庸碌,贿赂贪得,起居豪奢,但不甚聚私财。

梁耀枢之得以大魁天下,疑由内务府进言于恭王,其原因不外乎:一、笼络广东人,因为其时同治大婚、慈禧四旬万寿,将接踵而至,需广东报效,及向广东采办之件甚多,以一状头媚粤,便于需索;二、与“闱姓票”有关;三、梁耀枢通过内务府活动而得。最可能的原因是第一种。

因此,这榜之必为李慈铭讥讪,是可想而知的事。“庆字又点去,改为清。以下三行字都涂去了,不知他是骂人,还是自悼?”其实亦可想而知,既非“骂人”,亦非“自悼”,必言人才如此,祸清有余,岂能为“清”之“福”?李慈铭的日记,常有人借了去看,似此谤讪朝廷之语,可兴大狱,所以不能不涂去。

金溪隶江西抚州府,宋朝理学家陆九龄、九韶、九渊即金溪人。其地出纸名为“清江纸”,又多刻工,刻书甚贱,所以周福清向李慈铭自告奋勇。

当时京师的各行各业,大致皆以地域分帮口,书贾分为两种,旧书以苏州、湖州为主,新书则是金溪人的天下,其集中地除琉璃厂以外,复有打磨厂。新旧书坊以多朝士光顾之故,因亦为走门路的媒介;琉璃厂的旧书店,常有大老的踪迹,门路甚广,如工部尚书贺寿慈与琉璃厂一书坊老板李钟铭结为姻亲,于光绪五年为张佩纶所纠参,曾引起轩然大波。李慈铭是年六月三十日记:

上谕,都察院刑部将李钟铭讯明具奏,着照所拟杖六十,徒一年,年满解回原籍,严加管束。李钟铭即李炳勋,自惇邸以下,大学士宝鋆、载龄,尚书毛昶熙、万青藜、李鸿藻等皆与之亲昵,而鸿藻尤狎之,不止贺寿慈一人也。其造宅也,仗诸贵之势,逼死其邻人,无不知之。凡奏参查办之巨案,多为之夤缘消弭,居间取贿,外省大吏入京,无不以重金委之。张佩纶之疏下,朝士过慰之者车数百辆,厂市为之道塞,今之定谳,投鼠忌器,避重就轻而已。

至于新书店所刻售者,无非普通实用之书,以及乡会试闱墨,供士子揣摩之用;集中于打磨厂,亦以此为中等客栈汇集之处,便于各省士子就近访购。又凡放主考、学差,须购历科闱墨供出题参考,亦多光顾此类书坊。由于有此两重关系,所以士子买关节、朝士活动乡试主考,多托金溪书坊主人。而周福清从光绪四年开始,即以做此类“经纪人”为生财之道。

周福清于光绪四年,因案被议,由县官改教职。教职者,府县的教谕、训导之类的学官,通称“学老师”,多由举人充任;缺分清苦,且翰林做学老师,亦忒嫌委屈,因此,周福清加捐了一个内阁中书。此职在京官等级中,在“小九卿”之次,与各部司官相等。“中”为中书;“行”为行人司行人、持节的使者;“评”为大理寺评事,相等于最高法院法官;“博”为国子监博士,约同于今之大学教授;而内阁中书在明朝等于清朝的军机章京。此四类京官,或以身份,或以地位,或以实权,均不同泛泛,故归为一类。中书称为“中翰”,居“中行评博”之首,翰林当中书,面子上不算难看。

清朝科场风气,以乾隆朝代最为严肃,因为高宗在这方面极其重视,而且兴趣特浓,经常亲自干预试务,对于防弊,无微不至。至道光以后,“条子”之风大盛。所谓“条子”者,即是关节,以两字或四字,嵌入首场诗文中,作为暗号。此又分两种:一种是由考官授予;一种是由贿买的士子自己所指定。及至咸丰戊午科场案起,闱中复又整肃,如是者约十余年,至光绪年间复又不振。周福清乃得通过金溪书贾的关系,以介绍贿买关节为常业。

光绪十九年癸巳乡试,浙江主考放的是殷汝璋、周锡恩。其时周福清丁忧在籍,得信赶至苏州,遣仆送信到主考船上,贿通关节,事败系狱,于是年十一月审结出奏。据浙江巡抚崧骏奏报案情如此:

缘周福清籍隶会稽县,由附生中式同治丁卯并补行甲子科举人,辛未科进士。十三年由庶吉士散馆选授江西金溪县知县,光绪四年因案被议改教,五年遵例捐升内阁中书,是年九月到阁当差。十九年三月丁忧回籍守制。

马家坛系会稽县学廪生,为翰林院编修马传煦之子。周用吉系附生,即周福清之子。七月二十日周福清携仆陶阿顺由绍郡启程进京探亲。二十三日路过上海,探闻浙江正考官殷汝璋与伊有年谊。周福清一时糊涂,起意为子求通关节,并欲为亲友中马顾陈孙章五姓有子弟应考者嘱托,希图中式。俟主考允诺再向亲友告知,择其文理清通诸生列名。周福清素知各亲友家道殷实,不患无人承应,事后必有酬谢之资。即由上海雇船开驶,二十五日晚至苏州停泊。

周福清独自拟写关节一纸,内开五人,马官卷,顾、陈、孙、章,又小儿,均用“宸衷茂育”字样,并写洋银一万元空票一纸,加具名片装入信封。二十七日正考官船抵苏州阊门码头,周福清嘱令陶阿顺先去投帖拜会,如不见再投信函。陶阿顺将名帖信函,一并呈送正考官船上。当经正考官扣留押交联州府收审,转解到浙,饬府讯供,将官卷马家坛及周用吉一并扣考,并经奏请将周福清革职查拿。

周福清先避往上海患病,随后回籍,闻拿畏罪,自行赴县投首,并饬查提马家坛、周用吉到案,由县先后解省发委审办。

周福清之子周用吉,即鲁迅之父,本名凤仪。崧骏此奏,为周福清多所开脱,所叙颇多隐饰,事实并非如此。最重要的两点是:

第一,周福清并非“一时糊涂,起意为子求通关节,并欲为亲友中有子弟应考者嘱托,希图中式……事后必有酬谢之资”,而是有计划地贿买关节。

第二,所谓“探闻浙江正考官殷汝璋与伊有年谊”云云,亦是假话,周福清要活动的对象,根本就不是殷汝璋。

然则事实真相如何?先谈第一点,殷汝璋、周锡恩放浙江正副主考,在是年六月十二日。乡试主考按路途远近,分批简放。最早是云南、贵州,通常五月初一就有上谕;最迟是顺天,到入闱当天,方始传宣。江西、湖北、浙江是属于第四批;但交通情况,已非昔比,由京城到浙江省会杭州,除了沿运河南下以外,亦可从天津乘海轮到上海,转杭州,为时不足十日。周福清以为殷、周会取捷径,所以在七月廿三日赶到上海迎候;到上海一打听,才知考官仍沿往例,循运河南行,于是转往殷、周必经且必逗留之地的苏州坐等。

浙江主考的官船,于七月廿七抵达苏州,泊于金阊码头;周福清派了“家丁陶阿顺”去投帖、送信。这个陶阿顺是周福清在绍兴向一个叫陈顺泉的人借来的听差;其实呢,陈顺泉即“五姓”之一,亦就是周福清的“主顾”之一,为了取信于“银主”,要求派一个随同办事,即由此蠢材陶阿顺承之。

原奏中说“周福清嘱令陶阿顺先去投帖拜会,如不见再投信函,陶阿顺将名帖信函,一并呈送正考官船上”云云,是因为前文指出,周福清活动的对象为有年谊的殷汝璋,所以此处不能不如此说;事实是投帖管投帖,投函管投函。

主考入闱之前,关防特严,沿途地方官除外,往往不见他客;周福清当然知道这一惯例,根本不会期望殷汝璋能够接见,而且贿买关节是秘密交易,更不会自暴行迹,所以“先去投帖拜会,如不见再投信函”的话,根本是欺人之谈。投帖不过礼貌上的拜会,兼有打招呼的作用,意思是我无所干求,不让你为难,但亦望你眼开眼闭,莫找麻烦。

主考只得两位,非杨即墨,周福清的对象既非正主考殷汝璋,必是副主考周锡恩。此复乃我所发,如无证据则厚诬古人;周锡恩为湖北罗田名士,张之洞的高足,通小学、易理、骈文、诗、古文,翁同龢誉之为通才,如无证据,亦不忍相诬。

证据可分两方面看:一方面是事实本身所显示的真相,一方面是当时的文献对周锡恩的攻击。首先谈周福清交给陶阿顺的东西,一共两件,一件是“年愚弟”的名帖,一件是封套上并未写明收信人的信,信中有:

一、周福清名片一张。

二、“凭票洋银一万元”的“空票”一张。

三、写有“马官卷,顾、陈、孙、章,又小儿,均用‘宸衷茂育’字样”的纸条一张。

“宸衷茂育”即为关节,四字当然不能连用,但一看即知须分为两组:因为用到“宸衷”字样,照例双抬,一望而知;然后再在上下文中,找到“茂育”字样,便知是关节到了。周福清老于此道,设计得很妥当了。

这三样东西,稍一推究,疑问重重:

第一,如崧骏原奏所云:投帖不见再投信,则信中何必又附名片?

第二,只有空票,及关节字样,其他一无交代,显然是早有默契;而事实上,周福清在六月间放浙江正副主考后,始终没有跟殷汝璋、周锡恩通过信,此从周连主考是走海道,还是走运河亦无所知,便可证明。然则默契从何而来?

因此,就此情况下一判断,周福清与此两主考之一,至少曾合作过一次,故而连价钱都不必讲的,“洋银一万元”以“五姓”均分,每名两千元,这大概是当时的“公价”,至于“小儿”周用吉,当然叨光了。

这是就事实推演,自然而然产生的结论。然则从何得知会与周福清合作过的,是周锡恩而非殷汝璋?这只要一翻“清朝贡举年表”即可了然。殷汝璋自当翰林以来,还是第一次放出去当主考。而周锡恩则是第二次,第一次为光绪十四年当陕西的副主考。《清朝野史大观》有“科场舞弊”一条,末云:

湖南主考杨泰亨,陕西主考周锡恩,浙江主考费念慈,大张旗鼓,出卖举人,更卑卑不足道矣。此科场气运之所以终,而国之所以亡也。

杨泰亨,浙江慈溪人,同治四年翰林,放湖南主考在同治十二年。费念慈,江苏常州人,徐郙之婿。《孽海花》中对他们夫妇有很生动的描写。他是光绪十五年的翰林,放浙江主考在光绪十七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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