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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媚娘自武昭仪的位置上封妃,便是他意图再度观望朝堂局势的第一步。
这个妃还不能是寻常的妃嫔,起码要先压过萧淑妃才好。
这份特殊或许多少也有些出自李治的本心。
所以才有了那一个“宸”字。
可李治怎么也没想到,这一步走出后遭到的反对会有如此之激烈。
先是在那出召集了五名臣子的议事上,褚遂良以“先朝托付”的立场表达出了明确的反对。
同为宰相的韩瑗、来济虽还未来得及说话,眼看也是站在褚遂良这头的。
至于长孙无忌……李治都不想多说了。
去年在将柳奭问罪的时候,为了显示他依然尊敬这位太尉,他令韩王在绘制武德功臣画像后,又为长孙无忌重新绘制了一份,以显示天子对他最为特殊的深情厚谊。
这还不算,李治又亲自拜谒了一趟长孙无忌,将他的三个庶子都给喊到了面前。
以这三人年纪已到,不当在家赋闲为由,给这三人都找了个官做。
体贴到这个份上,已是没什么好说的了。
可长孙无忌竟好似觉得,他得到这样的待遇是理所应当的。
儿子的官职照领不误,等李治在和褚遂良等人不欢而散后,将册封宸妃一事旁敲侧击问询于他,得到的却是长孙无忌“为何不听听遂良所言”的答复。
言外之意,褚遂良的想法便是他的想法。只是他要多给陛下留一点面子,不会将这种话以过分直白的方式说出来。
更让李治意想不到的是,虽说褚遂良其人出自南方,但他平日里往来的,几乎都是关陇人士,将其归并入长孙无忌的朋党行列,才是合理的。
结果近来不乏南派贵族拜谒于他,似有同气连枝之意。
李治对这些人际往来清楚得很,又怎么会猜不到,这代表的是谁的想法!
这些话同样没有直接明确地表达出来,就好像只是一出出踏春邀约一般。可暗流涌动里,只有他这个天子是被孤立在外的。
好得很,只是一条册封宸妃的消息,居然炸出来了这么多条大鱼。
偏偏除了这些明确反对的声音之外,其余众人都还保持着中立缄默的样子,像是在静静地观望着这出无声交锋分出高下来,不敢多往前表态。
时至今日,也还没有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官员,真正决定站在他的身后。
这就让他的那道敕封指令迟迟无法颁布下去。
若是他贸然在所有的反对声音中宣旨,在众人非议之中,他便成了个昏君!
而李治绝不甘心担上这样的骂名。
或许,他还可以再等上一等,让自己的羽翼再丰满些,随后出手便更为稳妥了?
这想法已到了他的嘴边,却在他望向面前的武媚娘时,卡壳在喉咙中没能说出来。
虽已距离她产下六皇子过去了两月,但大约是这半道生子对她的身体还是造成了些亏损,今日她还是靠在榻上歇息。并不仅仅是因室内光线的缘故,她的面色确实比之李治印象里的模样苍白不少。
那张本有雍容之貌的脸也清瘦了几分。
这要让他如何才能将封妃一事难以进展宣之于口呢?
“媚娘,我……”
“陛下不必多说。”武媚娘摇了摇头,“妾非前朝官员,陛下也不是来此商议政务的,陛下今日情绪不佳,实该先放下担子,只当自己是个父亲而已。”
她唇角笑意柔和,“您看,六郎都被您吵醒了。”
李治难免循声便朝着躺在一旁的幼子看去,见他已早不复刚出生时候的皮肤发红发皱,而是在两个月的看护中变得越发白胖可爱,下意识地便和缓下了面色。
他摸了摸幼子的脸,“幸好他不像是他姐姐一样非要睡个大床,不然媚娘你这儿可要摆不下了。”
武媚娘失笑,“这话您去阿菟面前说说看?”
“那还是免了,”李治轻咳了一声,“这孩子学说话怪快的,到时候她还真当我对她有意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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