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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部分官吏都去棚下了,站在外面的,只有那个弱质纤纤的姜娘子。
流民们无视那弱女子,向车上纵去。而忽然间,他们看到火势窜起,瞬间燃上粮食……
火焰高涨让所有人回头,棚内的棚外的,全都惊愕,看到姜循站在一辆车前,手中的火把烧向那辆车。风浇上火把,粮食易燃,一簇火起,数车相连。
姜循眼前有人凶狠扑来,姜循手中的火把高举,毫不在意地朝前,即将浇上那人的眼睛。
玲珑本在嘱咐卫士帮忙,回头便见娘子直面恶徒。
恶徒一步步后退,举着火把的姜循一步步上前。
烈风吹火,火势更浓。滚烟后,火焰映着姜循的眼睛,姜循在火焰下,身子微微发抖,面容隐隐苍白,眼中却浮起病态的狂热的笑意:
“再往前一步,我连你们一起烧。”
日烈风猎,衣着破旧的女子手持一火把,身后是一辆辆被她亲手所烧的粮食。她被一群饿狼围着,只身长立,让身边人为她捏一把汗。
此间静沉如死水,千人对峙。
他们都不理解,他们都欲拦。在这古怪的沉静中,流民原本对姜循的感恩戴德转为仇恨恐惧。可无论世人是感激还是厌恶,是仇恨还是畏惧,他们都不敢上前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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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循用了半日时间,收缴那些粮食。她没有给出理由,在流民畏惧又怨恨的眼神中,于黄昏时离去。
次日的救济粮怎么办?
姜循让人去联络城中商人,先从商人那里买粮,顶上两日。待她弄清楚期间原委,再谈粮食问题。姜循如今状态,确实也无法和人谈。
外人见她凌厉见她乖张,哪知她心里的迷惘茫然?
记忆在脑海中打架,她一时像置身在王府中无忧的少女阿宁,一时像走在森罗炼狱中遍心算计的死寂姜循。她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,哪个都像真的,哪个却都虚假。
姜循心中也生惶然,也想在此艰难时刻找人相伴。她第一时间想见江鹭,玲珑说
不可(),她不能在此时找世子。
玲珑千劝万劝?()?[(),终于把姜循先劝回姜家,去拿了这月的药。玲珑哄她,说明日就好了。
然而姜循进入姜家宅院,便想起姜夫人。她欢喜急迫地想去见夫人,记忆又拦着她,脑海中有模糊的夫人病逝于榻上的情形。
那是她亲手送出的一碗药,她站在夫人的病榻前耀武扬威……她怎会那样对养母?
可记忆又说,养母并非她以为的那样良善。
玲珑忧心地跟随姜循,观察着姜循的神色。
花树簌簌,姜循静静地走在狭窄甬道间,越走越脸色苍白,越走越神色阴郁。天色已暮,玲珑不放心姜循,想跟着她一起。但姜循熟练地找到了她在姜家的院落与寝舍后,“砰”一声将玲珑关在了门外。
玲珑怔然:这个院子,娘子已经两年不曾住过了。
娘子今夜……竟不打算回府,而是要住在这里?
姜循如今状态有异,玲珑不敢多刺激。思量片刻,玲珑只嘱咐卫士们在院中盯着,她自己则去找娘。既是找颜嬷嬷取药,也是趁这时光,母女短暂相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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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循站在蒙着灰尘与白布的屋宅中。
自她搬离姜家,她的这家院子被封起,屋子也许久没住人。姜循混乱的记忆和玲珑的提醒,都告诉了她这个事实。可她仍然不太相信。
此时她站在这间黑漆屋子,才渐渐接受,一切都物是人非。她早已不是十五岁的阿宁,她早已回不去过去无忧的时光。
亲人早已变成豺狼变成虎豹,豺狼不护子虎豹要杀生。她在夹缝中寻找生机,也觊觎着他们的血,等着最佳时机,给他们致命一击。
姜循恍恍惚惚,站在自己少时的床榻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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