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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我红着脸贴了下少年的唇瓣,他也怔住了,手里还抓着我的头发,片刻后又嗤嗤笑着拥过来,抱着我又亲了一下。
“你们读书人可真肉麻,哼,不过我喜欢.........嗯.......我是说,我喜欢你,李新蝉。”
阮芳庭后来便喜欢上穿女装,我不拘着他,并且试着写话本子,攒了些钱给他添置几套合身的罗裙。他其实很会过日子,日常开销也要拿着账本细细记着,但我喜欢打扮他,就像小姑娘得到了心爱的娟人,恨不得一天三套衣裙让他换着花样给我看。
后来入夏,骑射课上我中暑晕倒,从马背上摔下去,还没抬回寝室,阮芳庭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,踉跄着从屋里跑了出来。那天他恰好穿着新作的烟云蝴蝶裙,又覆着面,打量起来完全就是个高挑清瘦的姑娘。
阮芳庭紧张,但没乱了分寸,只告诉韩博士,他是我的远房表姐,逃难来了京城,没地方可住便借宿在了太学。阮芳庭又蹙眉,一双眼睛本就生得好看,故意噙着点泪,更看得人心软。他求韩博士不要怪罪我,又走到同窗身边,伸手强硬地从他们怀里将我揽过来。
太学本来就有怜幼惜贫的传统,灾年时校长也常收留难民。所以韩博士帮我在司业处登记之后,便给阮芳庭安排了一个在藏经阁洒扫的活计,每月不仅有例银还分了新的宿舍。但阮芳庭只愿黏着我,上下学也总是将我送到教室外才肯走。我心里享受着他的依赖,但又担心他身份暴露,所以总劝他不要招摇,认真工作才是正事。
“我只是送我的好妹妹上学呀,有什么招摇的?”阮芳庭生气,将书摔到我怀里。我无奈地拉着他到柳树树荫下躲太阳,又趁机掀开他的面帘在脸上偷亲了一下。阮芳庭眼里的红变了味,湿哒哒地嗔着我。我这时才顺势继续说:“可是你长这样,本来就很招摇了。更何况太学里很多权贵子弟多是好色之徒,哪个对你起了歹心,我会发疯的。”
“你骗我,你才不会发疯呢,你只会死读书,在心里就书本最亲。”阮芳庭反驳我,便明显被顺毛了,捏着我手间写字磨出的茧子,服软道:“好吧,我不粘着你,但晚膳要一起吃,晚上也要一起睡,不可以找其他人,知道吗?”
备考监试的三年过得快,好在平静恬淡。李荷花女士的猪肉铺又扩张了,忙起来不太顾得上我。而好在阮芳庭很会照顾人,三年里我抽条不少,气血也充盈,头发也被养得乌亮,熬夜看书也没秃头,说起来还真要给阮芳庭磕一个。不过他也享受这个过程,兴致来时还教我描眉化妆,但好几次画好了妆,他端详着我,又闷闷地说:“好看,你现在变成朵招蜂引蝶的花了,而我要变成你的糟糠妻了。”
“你怎么张口就是冤枉我呀?”我笑着去搂少年的腰,他也自然地跨过来坐我腿上,这三年里也给我们养成了贴贴的习惯,总想抱着搂着,黏得喘不过气才心安。
“我考完科举就娶你,你无父无母,刚好上门做我的娇妻好啦。”
说完屋里沉默一瞬,肩头的衣料渐渐洇湿,他哭了,但又不许我看他,只是低头将我的口脂吻花。阮芳庭的眼泪落到我脸上,他又搂着,将要窒息那种亲密,说:“好,那等你考完科举,我也告诉你我所有的秘密。”
春闱放榜那日,我早上被李荷花女士叫起来斩排骨,街坊邻居坐不住,一会过来问一次我们娘俩何时去贡院看榜。李荷花女士正在卤猪头肉,闻言也只是说:“不急,榜就在那,现在去急和一会去看,名次又不会变。再者说考得上是好,考不上也没关系,李新蝉年纪还小,多考几次也是应该的。”
话说得漂亮,但李荷花女士半夜起来能烧了三回香,今个这么说,也不过是怕给我心理压力。我都懂,也不怎么着急看榜,估计阮芳庭在太学肯定坐不住,应该早早就去贡院外等着我。挺好的,如果考上了,由他来告诉我,我会更开心。考不上的话,从他口中说出来,我也不会那么难过。
这边我一扇排骨还没斩完,乌仁巷口就传来一阵锣鼓敲打声,一队京兆府的人骑着高头大马,喜气洋洋地捧着金花帖子走过来时,我才放下手里的菜刀,看清为首的人竟是内省厂的太监打扮,心里狐疑,但仍老实地扯住李荷花女士跪下行礼。
内省厂的厂督如今是吴兆,对于此人,我了解不多,只隐约从韩博士那听闻过他的事迹,只知是个手段狠辣的人。他笑眯眯地恭喜我荣中榜眼,宣读完场面话,弯腰将金花帖子递给我时,又贴面凑近,忽然低声问候道:“听闻李姑娘在太学藏了个美娇娘,说来我与你那心尖上的娇娇倒是有几分前缘,早年也在宫里见过几面。李姑娘有任何疑问,欢迎来吴府找我呀。”说完吴兆将一块玉佩塞到我袖子里,再起身时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,领着一队人马继续敲锣打鼓地离开乌仁巷。
只剩我愣在那,春光明媚,喜鹊啾鸣,连巷尾的大黄狗都不明所以地叫唤起来。街坊邻居将我围在中间,李荷花女士背过身擦眼泪。我被我娘抱住,却像陷在棉花里,触不到实处。
空茫茫地,我不明白,问我娘:“想要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家.......好难呀,妈妈。”
我想读书,想要一个小小的,有亲人有爱人的小家。但偌大的京城中,我以为的小小幸福,原来早就四面楚歌。
大抵是因为对结局总有太多悲观的预测,我不太敢面对真相,也不敢面对迷雾后的阮芳庭。同僚特意找来邀我去醉月楼的期集,今年考中的学子都在那里聚会,还有许多达官显贵前来攀谈。我破天荒地答应了他们,没换衣服穿着罩衣就去了,在席间只闷头喝酒,意兴阑珊之间,一个人影晃过来。
面孔有些模糊,应该是怀亲王的次子杨昭,他比我早入太学两年,但因为学业考试总不及格,便拖到了现在马上要被强制退学的地步。杨昭这人名声不好,爱玩妖童媛女,踏上手段也残暴,闹出过不少条人命。我不是很想和他接触,但喝到现在手脚已经不听使唤,杨昭捏着我的脸又灌了半杯酒,周围的人不知何时相互使眼色都离开了包厢。
我估计自己是被算计了,便挥下桌上的杯碟,后退着将碎瓷片攥在手里。杨昭见我这样,好整以暇地脱掉外袍,阴笑道:“别这样,李新蝉,我爹需要拉拢新党,如今姑母即位,你又是女官,寒门出身,无依无靠。嫁入亲王府做我杨家的政治工具,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。这本就是一桩两全其美的生意,怕什么,过来。”
杨昭朝我勾勾手指,而后已然撑不住,瓷片割破手心,我靠着柱子往下滑时,血顺着手腕啪嗒滴在地板上,和着杨昭的脚步声。
我会死,我这样想,举起瓷片抵在颈间时,下一秒手腕又被击中,沾血的瓷片掉落,眼前一道白刃寒光,杨昭怒睁着双目倒下去,而后露出一张染血的媚丽面孔。阮芳庭唇瓣抿成一条线,苍白颜色,他冷静地攥着刀柄一次次刺进杨昭胸口,血溅在我们两人交叠的衣裙上。
阮芳庭看着我,泪水漫洇,杀气仍在,他擦干净手上的血水,战栗地牵着我,这才开口说:“李新蝉,不要去听别人的话。我的秘密,我会亲口告诉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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