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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大娘已经在美美计算着,“等他回来我就把风声放出去,那媒婆又要踩破门槛了,这回可以好好挑儿媳了。”陆老爹嘀咕,“再好的儿媳也比不过阿娥……阿娥你都嫌弃了,其他姑娘……”“呸呸呸。”陆大娘听他提起谢嫦娥,脸色立刻黑如锅底,“不许再提她。当初沈秀怎么说的,说把女儿嫁给猪都不会嫁给我们家。”“你也说儿子就算娶母猪也不会娶她……”陆大娘和沈秀积怨已久,一提起对方就气得心肝疼,大声道,“不许提那个嘴刁的死寡妇!”陆老爹嘘她一声,示意儿子出来了。陆大娘又立刻变脸,笑道,“早点回来。”陆正禹应了声,往衙门走去。刚才的话他听见了,那么大声,想没听见也难。听了几年,本该习惯。可不知为何,就是没有办法习惯。他耸耸肩,继续往衙门走。权谋之术权谋之术谢崇华见时辰快到,东家那要开工了,没等来常家夫妻,从巷子里离开,准备回去做工。没用午饭,腹内空空,寻了附近人家借用水井,准备打点水喝。井水澄清,在桶里将顶上日头都收了进去。正要舀水,那一圈水面上,又映来一个倩影。他偏身看去,见了来人好不意外,“齐姑娘。”齐妙微微抿嘴,盯看着他,一时不知要怎么开头问话。眼前人衣服上沾着木屑,袖子挽起,哪怕是这个模样,因文质彬彬的模样,也没有让人觉得是个脏乱人。谢崇华见她瞧自己,退后一步拍拍身上因做木匠时沾上的碎屑,又问了一遍她怎么在这。齐妙好一会才说道,“我听说有人在保济堂闹事,手法跟来我们仁心堂的人一样,心有怀疑,就过来看看。谁知道我不但瞧见你跟那人熟识,还出现在常家附近。”一听这话他就知道她有误会了,忙说道,“你千万不要误会。”“就是有误会才来问。”齐妙咬了咬唇,虽然爹娘没有将她养在深闺一步不许出门,可一旦说开,就等同要将她的心意摆放在他面前。如果他知道自己欢喜他,却只是她一厢情愿,那日后如何能再见。可不问个清楚,她的心结难解。如果真的是她一厢情愿的话,如今知道了也好。谢崇华隐约听出话里的意思,见她双目炯直,咬得唇色青白,沟壑中突起波澜。他再怎么只读书不闻窗外事,天性使然,也知晓这是什么意思。无意中肯定了她的心意,谢崇华惊喜得有些懵。齐妙见他不答,下意识便扬手狠狠在他身上捶了一拳,泪滚双眸,“你说话啊。”“齐姑娘。”谢崇华身体微晃,没有阻拦也没有捉她的手,“这两件事的确有关联,但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。”齐妙高悬的心放下一半,想把泪收回去,却收不回,“那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谢崇华看看四下,没有别人盯看。这才将事情慢慢理顺和她说了个明白,听得齐妙的心又高升摆动——原来他是为了她才去做这种事的,而且还不打算让她知道。因解释得详尽,说完这事,谢崇华才意识到去东家的时辰晚了。他又担心没有跟齐妙解释清楚,“心里还有疙瘩吗?”齐妙摇头,“没了。”“那我要去做工了,这几日都不得空,改日再见。”齐妙还想和他多说两句,他却急着去干活,“我竟比不过你赚的银子。”“跟东家商定好了时辰的。”齐妙恍然,替人做活,守信守时极为重要,这一想虽然心里有点酸,倒也赞许,面色宽和下来,“那你去吧。”谢崇华陪她到大路人多的地方,这才和她告辞。齐妙在屋檐下瞧看那隐没在人群中的身影好一会,若有所思,芳心急跳。&&&&&衙门正门是办公事的,偏门是办私事的。陆正禹从偏门进去见许知县,坐在内堂喝了一口茶。茶是好茶,扑鼻满香,但要让他一直喝好茶,还不如喝家里的粗茶。许知县故意要晾他一晾,没有立刻出去相见。在房里和小妾下了一盘棋,才问盯梢回来的下人,“那陆正禹如何了?”下人答道,“陆公子正在闭目休息。”许知县拾棋的手一顿,“一点都没急躁的意思?”“没有。”妾侍笑了笑,“老爷就让他等着吧,挫挫他的锐气。”许知县轻笑一声,将棋子一放,黑白棋子便在棋盘上打滚旋转,转了许多圈,“你懂什么,能忍的人日后定能做大事。这人是得罪不可了。”妾侍不敢多言,见他起身,知他要出去见那人,也一同起来,弯身给他理顺衣裳上的褶子。陆正禹在保济堂蹲守了一上午,被晒得头昏眼花,现在有好茶好点心,又清静,自然是要好好休息的,哪里有空闲去生闷气。真生气了,不就中计了?他气定神闲坐着,巴不得许知县不要太早来。可天不如人愿,门外隐隐有声,从那下人恭敬的声音听来,就是许知县了。他缓缓睁开眼,朝那边看去,果真是他。许知县进门就笑道,“让陆秀才久等了,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,正好手头有公务没处理完,只能先办妥了,还请见谅啊。”陆正禹笑笑,这个台阶他接了,“许大人心系百姓,为官就该像您这样,别说等半个时辰,就算是等十二个时辰,也是不能有怨言的。”两人将太极推了一圈,才一起坐下喝茶。茶过一盏,陆正禹才问道,“不知许大人叫在下来,所为何事?”许知县顺水推舟说道,“本官年初才担任知县一职,离老家甚远。可不想本官的一个表舅舅竟也在这镇上。早上表舅来寻我,说有人在他门口闹事,我一听这可不得了,急忙派人去瞧,谁想舅舅口中所说的人,竟是陆秀才。”陆正禹佯装吃惊,“原来梅老爷就是许大人的舅舅,这我可不知道,若是早早知道,我怎敢多言半句。”许知县见他这番说辞,温和一笑,“我这舅舅虽然年过半百了,可耳聪目明,行医数十年,可从来没有开错过药方的。”“那是那是,定是我吃错了什么东西。”“那此事……便这样私了吧。”许知县满心以为他会点头答应,谁想他浓眉紧拧,颇为为难的模样。“这只怕难了……”陆正禹叹道,“先前不知梅老爷就是大人的亲戚,气愤难忍,我就寻了我的同窗好友说这事。”许知县说道,“那你也可以说是自己吃错东西了,不碍事。”“难就难在……大人让人来请的时候,那些同窗也正好在,都知道我是来衙门见您。若是回去就说是我自个的缘故,只怕他们要多想。”陆正禹稍停半会,又继续说道,“最近仁心堂出了那事,大人没派人去查,我们秀才中倒也有提过这事,但没太在意,都知晓大人公务缠身,不得空派人去。可若是保济堂这事这般解决,我管得住自己的嘴,就怕有些人嘴碎……”许知县脸色已变,他已收了梅老爷的钱,哪有再还回去的道理。而且梅家家底殷实,他还指望在这穷乡僻壤里任职三年多捞点钱,回京的时候好拿钱打点打点,免得再被外放。可若是这次不帮,梅家哪里会再傻乎乎的将钱送入他口袋中。可单是有钱也没用,还得有政绩,有口碑。秀才们不顶什么事,倘若有人以笔诛之,那就麻烦了。当真是两边都得罪不得。陆正禹以余光观察,见他左右为难,一会才道,“大人要查,必定是要仁心堂保济堂的事一起查,否则舆论怕有偏颇。”这点许知县赞同,只是一旦开查,仁心堂那边的事无凭无据,肯定没办法给齐老爷定罪赔钱。也就是等于他一出面,仁心堂的事就告一段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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