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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没说完,她主动住了嘴。因为她意识到这样说话有些无礼。
夏梨从小就被教得很好,知书达理、体贴周全,作为大学老师的父母以言传身教告诉她何为教养。她懂得如何让所有人都觉得舒服,从不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。
即使像现在这样,一不小心嘴快了,她也能及时止住,然后聪明地圆回来,不让听者觉察异样。
可弋戈似乎不需要她圆回来,她好像也并不觉得这话是一种冒犯,又或者有什么弦外之音。夏梨说不用帮忙,她就真的退后了两步,面无表情地等着。
夏梨笑了声,不知为什么,开口说的是:“我也没那么虚弱……其实,我体能还可以的。”
弋戈点点头,对于她突兀的“体能自白”,没反驳,但也不像是赞同。
她拿着蒋寒衣的校服,出于礼貌,问了句:“就这样还给他可以吗,还是需要洗一下?刚刚掉地上了,不过也没沾灰。”
答案应该是不可以,因为蒋小少爷金贵得很。
但鬼使神差地,夏梨说:“可以的。”
弋戈心里松了口气——要是洗衣机里突然多出一件男生的校服,陈春杏能拉着她的手八卦兮兮地问一晚上。
运动会第二天赛程结束,一班收获了三枚奖牌:男子接力金牌、男子铅球金牌,还有一枚女子跳高的银牌。
回到教室,大家看起来都挺激动的,三金两银,这成绩至少不会再倒数了。
“一哥!牛逼啊!”范阳激动地咆哮道,“早知道你就该多报几个项目!我早就说了吧,您这体格,不上硬菜可惜!”
弋戈腰疼得厉害,没力气翻他白眼,略过他把校服往蒋寒衣面前一递,“谢谢。”
蒋寒衣抬头看她,顿了一下才接,问:“你还好吗?”
“?”弋戈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,“我又没生病。”
“……”
夏梨慢一步走过来,范阳忙把保温杯拧开送到她面前,“给,班长!红糖水!”-又压低声音凑近了问:“你是不是那个了?快多喝点。”
夏梨的脸“唰”地就红了。
弋戈把他压着嗓子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,不知怎么,心里忽然觉得不痛快。
女生来例假,即使是在医务室,即使是女医生,也要把卫生巾用黑色塑料袋包得严严实实地递给她;男生对这件事有好奇,但这好奇里究竟是关切还是窥探她无从得知——只知道,他们神神秘秘地用“那个”来指代这件事;而夏梨的脸红,是因为感动而不好意思吗?还是因为某种莫名的羞耻呢?
但那个时候弋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的这点不痛快是因何而来,她只能把它归结于激素水平的不稳定——“女生嘛,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。”
那时候,她们都听过很多这种话。
前几桌的高杨耳朵尖,也听见范阳说的“红糖水”,立马捏着嗓子学小太监说话:“哟,范阳,你挺懂啊,你就知道班长要喝红糖水?”
范阳熟练甩锅,“寒衣说的!”他又笑嘻嘻地对夏梨补充了一句:“寒衣特地跟我说的,要泡红糖水给你喝。”
夏梨脸色绯红,含着笑意瞥了蒋寒衣一眼。
蒋寒衣面不改色,嗤笑了声:“你的功劳,干嘛白送给我?”说着,他又对夏梨道:“快喝吧,小卖部没红糖,这小子靠两根筷子翻墙出去也不容易。”
夏梨没让任何人看见自己嘴角凝滞了一瞬,笑着点点头,“我肯定喝完,不会跟你俩客气的。”
范阳暴跳起来,勒着他脖子骂道:“去你大爷的,你特么才筷子!”
“喂,你看看一天天都传播了些啥玩意儿?!”他又冲着前座喊。
弋戈没搭理他,范阳凑上前看了眼,发现她戴着耳机,压根听不见。
他悻悻坐回自己位子上,小声道:“学习好就是拽咯。……你说,老刘要是发现她带手机来教室,会罚她么?”
不等蒋寒衣回答,他嗤声酸溜溜地说:“肯定不会!她都成香饽饽了老刘肯定舍不得,唉,这世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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