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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措喊住了他。即使他是战友,即使他说的都占着理,但平措还是满心疑惑,说不明道不清,平措心底就是无法信任他。
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,平措问:“你为什么回来?”
唐念青皱了皱眉,声音没有波动:“掉队了。”
“为什么掉队?”
“不小心踩空滑下山坡,醒来人都走了。”
平措往他身上瞥了一眼,他面不改色,只问:“还有什么问题?”
低头踌躇了一会儿,平措挠了挠后脖子:“你…为什么知道我跟琴的事?晋陵沦陷后,我爸妈都死了,琴一家也……不该有人知道那些事了。”
唐念青没说话。
平措抬头看他,随即一愣,他好像突然不高兴了。
唐念青板着脸掀开了地窖的木板,语含怒气:“你自己忘记的事,就该自己想起来。”
平措呆了呆,唐念青头已经头也不回地爬了出去。
“哎,等等我!”
平措抱起枪和炸药包,匆忙跟上。
外面很黑,刚才还露着脸的月亮已被暗云遮蔽。
走了一段,平措握枪的手已经冻僵了。
这座村庄一片死寂,耳边只有呼啸的寒风与他们摸黑前进的脚步声。
他们只有一把枪,不擅长用枪的唐念青手握刺刀在前,平措持枪在后。为了保暖与安全,他们紧靠着,将后背交给了对方。
平措倒着走,竭力紧绷神经监视后方的情况。
目之所及只有一片凄然的黑暗,简陋的土胚房散乱地笼罩在浓重夜色中,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个高矮不一的轮廓。
平措还是无法集中精力,他一片混沌的脑中依然回荡着唐念青在地窖中的话。
——你不是答应过琴一定会活下去,还要带她回故乡的吗?
——你自己忘记的事,就该自己想起来。
琴……他怎么知道琴的?难不成自己真的忘了什么吗?
在今天以前,平措甚至没有与唐念青说过话,他只是慕于名声知道有这么个人。平措每日都在生死之间穿梭——战场,硝烟,轰炸声成了人生的所有,他整个人都被此严实地填满,睡也睡不安稳,更别提分心想些别的什么。
如果不是唐念青在这时提起,平措都快忘了他还拥有过和平安然的生活。
平措是藏族人,全名是次仁平措。报名参加紘军时,记录的人嫌他名字难记而舍弃了一半,大多人都叫他平措,也有叫他阿平的,他没有挣扎就接受了。
他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,那些会这样叫他名字的人,全都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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