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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王妃忙道,“夫人言重了,是我们王府招待不周。”寒暄两句,定远侯带着女儿告辞,胡夫人母女也跟上,她们哪还有心思赏荷。庆王妃亲自送她们上了马车,回头看着跟着她出来送客的李漱玉和李莹玉,微眯了下眼,“回去吧。”马车里,胡清雅忍不住又哭起来,“姨母,表姐,你们相信我,真的有人绊了我一下。”定远侯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姨母信你,你仔细想想身边都有哪些人。”又怜惜地抚了抚谢存华苍白的脸,“存华,你也好好想想。”她又把二女身边的丫鬟叫进来,令她们回忆可有不妥之处。谢存华和胡清雅记性不错,将事发时的站位复原了个七七八八,都是常来常往的闺秀,没有哪个与姐妹俩有龌龊,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。定远侯夫人一筹莫展,如此一来,女儿落水就只能当做意外来处理。然定她认定了有人陷害女儿,知人知面不知心,却不能替女儿主持公道,登时气得心肝肺一起发疼。满怀歉疚的胡夫人一叠声告罪和安慰,胡清雅在旁啜泣不止。吵得定远侯夫人太阳穴突突的疼,好不容易到了岔路口,连忙打发了母女俩回自己的马车上。马车里终于安静下来,定远侯夫人脱力地靠在隐囊上,眼神明明灭灭,半响握着谢存华的手柔声道,“娘送你去你外祖家住上一阵散散心。”留在京城这是非之地,女儿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闲言碎语,不如去山东娘家避避风头,至于以后……定远侯夫人嘴里发苦。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落水,最后虽然是被王府婆子救上岸的,可四名男子下了水,其中杜若还碰到了女儿。定远侯夫人咬紧了后槽牙,有丫鬟婆子在,何须他们逞英雄,这群混账玩意儿安的什么心。面朝车壁而躺的谢存华闭上眼,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,消失在乌发间。杜若心急如焚的脸在眼前萦绕不散,眼泪再不受控制,滚滚而下。定远侯夫人望着女儿一耸一耸的肩头,肝肠寸断,造孽,造了什么孽啊。杜若更衣之后,寻了个借口向李恪告辞。他知道自己失态了,有丫鬟婆子在,根本用不着他施救,他的所作所为反将谢存华推入了更难堪的境地。可当时他脑子里只剩下溺水的谢存华,根本想不及其他。“公子。”小厮竹心忧心忡忡地看着杜若,这事可如何善了,家里暂且不提,光是长乐县主那就不好交代。杜若举了举手,示意竹心噤声。竹心只能把满腹担忧吞入腹中,再看公子神情难得一见的茫然,忍不住暗暗一叹。若非三年前那场意外,他家公子与谢姑娘早成了神仙眷侣。三年前,公子都已经禀明老爷夫人,打算去谢家提亲了。然而变故突生,四老爷在福建阵亡,首级被倭寇悬挂在桅杆上。四老爷因福建水军都督收到了错误的情报误判战局而阵亡,这位都督便是定远侯,谢姑娘之父。之后定远侯及时调整战略,反败为胜,歼灭5000倭寇,功大于过,因此定远侯并没有收到责罚,毕竟行军作战,死伤在所难免。杜家也知这个理,然四老爷身首异处,凄惨而死,老夫人痛失爱子,忧思成疾,一病不起。血淋淋的两条人命,老爷夫人岂能同意公子娶谢姑娘。一对有情人就这么活生生的被拆散。公子把与谢姑娘有关的东西付之一炬,这些年也没再提起过谢姑娘,还听从父母之命与长乐县主订婚,竹心以为公子已经走出来了。竹心还想,长乐县主活泼可爱,她进门以后,公子定然会快活起来,哪想公子还是忘不了谢姑娘,这可如何是好?……随着与谢存华一起离开的姑娘们回来,湖心亭里又再次热闹起来。得知胡清雅说有人绊了她一下,才会导致谢存华落水,嗡嗡嗡的窃窃私语充满了各个角落。昭仁公主若有所思,问陆夷光,“你觉得是真是假?”陆夷光托着腮,这可真不好说,有可能是胡清雅为了逃避责任信口胡诌;也有可能是她贼喊捉贼;还有可能是他人借刀杀人。谢存华作为京城双珠,爱慕者众多,同样的嫉恨她的也不会少,嫉妒是一剂毒药,跗骨难消。“我当时又不在她身边,哪里知道怎么回事?”陆夷光懒洋洋说道。当时站在胡清雅身边的姑娘们已然人人自危,暗恨胡清雅胡言乱语。送了谢胡两家人离开的李漱玉回来一看,察觉到气氛不妙,忙道,“此次意外都是我们府上招待不周,”她在意外上加了重音,福了一福,“扰了各位雅兴,我在这里向大家赔个不是,幸而谢姑娘并无大碍,诸位姑娘可以放心玩耍。”主人家发了话,众人也不好再纠缠这个话题不放。李漱玉适时命下人取来笔墨纸砚,让姑娘们各显身手,转移大家的注意力。不参与斗艺的姑娘这边热热闹闹地开始下注,小赌怡情。陆夷光拿出金叶子,还有心思自嘲,不都说情场失意,赌场得意。李莹玉溜一眼没事人的陆夷光,心头一哂,她倒是会装。那种情况下杜若下水救谢存华,心思昭然若揭。若有所觉的陆夷光抬眸瞥了她一眼。李莹玉走近几步,笑问,“公主哪去了?”陆夷光,“更衣去了。”李莹玉眼波一转,一脸后怕庆幸又感激地陆夷光,“今日多亏了杜公子挺身而出,救存华于危难之中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”空气突然安静下来。陆夷光眉一挑,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莹玉,“我这与谢姑娘素无交情的人都知道,今日这事于女儿家闺誉有碍,最好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。然二表姐身为谢姑娘好友,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提起,生怕大家给忘了似的,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呢?”陆夷光点了点李莹玉的胸膛,她的手修长白皙,如同亭亭白玉,戳在李莹玉胸膛上,却犹如短剑,刺地李莹玉脸色发白,她以为陆夷光会为了面子继续装下去,哪想她这么混不吝,什么话都敢说,“阿萝你误会了,我……”“是我误会了你,还是你自居心叵测,你知我知大家知。”陆夷光不客气地打断李莹玉的话。李莹玉心里一慌,眼泪在眶里打转,要落不落,犹如一朵在寒风中被风吹雪打的凌霄花,惹人怜爱。她歉疚地福了福身,哽咽,“我知你现在心情不好,是我言语有失,还望妹妹见谅。”陆夷光冷笑一声,“我为何要心情不好?”李莹玉自知失言,心头一悸。“二表姐觉得出了这样的事,我应该心情不好,你既然觉得我心情不好,那为何又偏偏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提起。大表姐费心转移大家的注意力,二表姐倒是反其道而行,又把大家伙儿的注意力转移回来了。二表姐这是想看谢姑娘笑话呢,还是想看我笑话呢,亦或者想看我们两个人的笑话?”一旁的李漱玉闪过一丝笑意,哪怕知道李莹玉丢人,庆王府也会丢人,她还是没有前来阻止,她受够李莹玉的假惺惺了。李莹玉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针一样尖锐,心里发慌,声音发急,“我……”陆夷光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,知道她心情不好,还撞上来,自寻死路,“二表姐今天当真是让我切身体会了,何谓画虎画皮难画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她眼神一利,逼视李莹玉,“不知我和谢姑娘何时何地又因何事得罪了二表姐,要让你这般落井下石。”李莹玉如遭雷击,牙齿切切,白着面孔,伸出手指点着陆夷光,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忽尔身子一晃,晕了过去。陆夷光嗤了一声,翻了个大大的白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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