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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8 章(第2页)

他一时迷糊,怜悯地把烤串往上伸来:“好吧。”

我按住烤串的尖端,张嘴不为了吃,而是继续追问:“刚刚怎么听到豆豆说‘才没有’,是什么意思啊?”

他一下涨红了脸,黑夜里火光亮堂,照的一目了然,分明就像他自己用来吃东西的舌头一样红润:“讨厌!不给你了,还我。”他想把烤串拔回来,但纵使用尽力气,烤串也纹丝不动。

“这是怎么啦?我就是虚心求教嘛,好豆豆你告诉哥哥,哥哥很傻,你不说我哪里明白?”我的语气愈发诚恳,真像个孔夫子的学生一般,尊师有道,不耻下问。

“哥哥你就是欺负我!快点松,手,把鸡翅,还我。”

他喊一嗓子把人招来了,都问我怎么欺负他了,我说豆豆是不乐意把东西给我吃。他们听后很一致地让豆豆学会谦让,还举了孔融让梨的故事,豆豆听他们胡诌一大堆以后更委屈了,干脆把烤串放开给我吃,想自己躲到烧烤架旁边,但我们都跟着他不让他乱跑。

乐乐脚上满满都是泥沙,脚趾里脏得要命,手却很干净,他看了看豆豆手上,又看了看自己手上,确信他生气的缘由之后,十分自然地把自己的烤鸡腿递给了他:“这个给你,别难过了。”

他接过之后咬了一口,喷香的汁水和白汽在空中逸散,突如其来的温暖遁入口腔,他一下没忍住把事情原委透露出来:“哥哥刚刚欺负我,他要我说自己吃得很多很多,要我说自己是小馋虫!”

他们的目光聚在我身上,我一脸无辜地自证道:“我没有啊,我只是问豆豆在自言自语什么,他当时背过身去说什么‘才没有’,我就想知道一下什么意思,他就把鸡翅夺回去了。”我特意把“夺回去”说得很重,他一下成为了一个世俗不容的恶人。

同样的目光聚在他身上,他紧握着烤串浑身气得发抖,语无伦次地说道:“我,我,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。你明明,要欺负豆豆,还不承认。”

此时,姨父看不过眼,站出来说了一句:“小芋,我看明语也没那个意思,你是不是多想了?你再给他拿个鸡翅得了。明语你也多让着点弟弟,这么大人了察言观色还不会吗?”

姨父对于我们两个的爱之深责之切,让场面暖融融的,于是大姨也开始劝慰道:“是啊,明语没有那个意思,豆豆你给他一个就行了,怎么还躲起来生闷气呢你这孩子?”

最为致命的是乐乐,他是唯一一个站在自己那边阵营的,也是最让豆豆觉得腹背受敌的:“豆豆,吃得多没事,我吃得也多啊,小馋虫咋了嘛?我觉得挺好的呀!你多吃点,就算吃胖了以后小语哥哥不要你,我也要你,来,给你个鸡腿。”随后他展露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,把脸凑过去轻声说道,“哥对你这么好,你来亲我一下呗。”

这下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,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把鸡翅递给我,用全海滩都能听见的力气“哼”了一声,狠狠捶了一下我的小腿,头也不回地走开,去享用他的烧鸡腿去了。

小腿一点也不疼,反倒乐得我眉欢眼笑,我望着两个小孩在被火光烧出来的影子,挠挠头坦白道:“被识破了。怎么这么机灵……你们看他现在,气鼓鼓的像个熟透的肉包子,太可爱了……可惜他现在这么聪明,我才刚问他就反应过来,要是放在以前指定把他绕晕,到最后才知道自己说自己小馋虫,那得多有趣啊!”

姨父俯下身叹了口气,似乎早已知晓:“明语,你玩心太重了。”摆摆手让我去和他说清楚。

火光摇曳,沙滩上两个小身影中间插入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大个子:“嘿,豆豆?吃鸡腿呐,好吃吗?”

本来相谈甚欢的其中一个突兀地扭过头去,如同蜗居一隅,与世隔绝,不再出声也不再露面,把另一个也整懵了,但看得出来他仍有些许怒气。

我踩着沙沙作响往他身边靠,他刚想起身就被我扣住,两肩颤抖很不情愿,我玩味着说道:“咋了?不愿意跟哥哥说话了?”

“走开。”他咽下一口之后想了两个简洁的字来回应我。

无论如何,我还是不希望他的叛逆期来得这么早:“又生气?还叫我走开,你要吃独食,是不是?”

“乐乐哥哥,你帮我把他赶走。”

这句话把乐乐弄得左右为难,做不了人,把我弄走是不可能的,他力气没我大,道理也没我多,但不把我弄走,又会让豆豆觉得我们蛇鼠一窝,好感都败光了。

他于是试探着问了声:“豆豆,这个是小语哥哥,你没认错人吧?”

“没有,就是他欺负我,哥哥你帮我赶走他,我给你亲亲。”

“哥你快走吧,豆豆不想跟你说话,”他一把拿过豆豆的鸡腿,“你要鸡腿是不?给你,你走吧,别打扰我们聊天。”

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被咬了一半还粘着口水的孜然鸡腿,耳边传来波啾波啾的水声,晚风凌乱,我没来由地想骂苏明乐一顿。

“豆豆,我没想说你小馋虫。”我尽量做个诚实守信的正人君子,我确实没想说小馋虫,因为我要他自己说自己是小馋虫。

豆豆不仅没理我,也没理乐乐,一个人对着焦黑粗糙的岩壁观测了半天,显然还在气头上,而且对于我的话是半分都不信。

“哥哥,你自己说有没有欺负豆豆。”清脆的声音如同银铃兀然在风中响起,裹着海水的寒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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