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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珩道:“您别急啊,阿慈哥说的也没错嘛。”
邹济作势就要拿卦幡抽他,被子珩熟练地躲了过去。他只好恨恨收回手,强调:“若是要我看诊,可就不止五百两了。”转而对上屈慈平静无波的目光,勉强又接了句,“当然,给你个面子也不是不行。”
屈慈满意地收回目光,苦口婆心地继续试图开导崔迎之不要讳疾忌医。简直像是在哄家里难缠的小孩喝苦汤药,听得子珩和邹济几番欲言又止,觉得他们爷俩应该在门外望风而不是留在这儿坐立不安浑身难受。
没等屈慈再多说几句,崔迎之耐心告罄,瞥了眼神情复杂的老少二人,又觉得来都来了,遂勉强点头。
不过半刻——
“要不算了,现在这手也能用是不是。”
原先信誓旦旦准备大显身手的邹济按照一贯流程检查了一番,很快败下阵来,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二人一眼,连带着声量也低了不少。
说罢,他望向屈慈,屈慈满脸写着“庸医”两个大字,偏头看子珩,子珩故作无意地偏头躲开他的视线。
病患本人则是冷笑一声,其中意味不言自明。
邹济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。
他像顽童似的把桌子拍得震天响,仿佛要凭此弥补不足的底气,嚷嚷道:“老头子我是神医又不是神仙。这伤少说有个三五年了吧?也就算你运数好,伤成这样这手现在还能动弹已经不错了。知足者常乐晓不晓得?”
“所以是治不了了?”崔迎之不觉意外,平静地收回手。
邹济收回面上浮夸的做派,郑重起来,摆出一副医者的姿态:“代价很大,而且就算治了也不可能完全恢复成原本的样子,顶多是从能单手抬碗变成抬凳子。”
“那算了。”
崔迎之毫不犹豫,起身作势要离开。
“我要回去了,你跟二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?”
屈慈紧接着起身:“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?”
“没必要。”
在接受这只手再也握不了刀的现实过后,她就已然将它放弃,也不想再为此搭进去多余的时间精力。陈年旧疴,如插进血肉的骨刺,渐渐与血肉融为一体,长进心中,到头来再不可能恢复如初。
会答应问诊不过是看在屈慈的面上。就算今日听到的是能够完全治愈的答复,她也不一定会愿意接受。
或许是因为崔迎之的态度实在太过坚决,屈慈没有再强求,只得作罢。
两人与老少作别,从花楼出来,夜风拂过,吹散心头沉闷。
清冷月色洒了满地,似流淌的河。
崔迎之走在前头,屈慈跟在她身后,两人走在银白路面上,仿佛在过星宿搭建而成的鹊桥。
今日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堆到了一块儿,方才人多时还不觉别扭,一余下他们两人,被暂时摁下的情绪渐渐露头,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。
崔迎之不管不顾低头走着,脑海中惊涛骇浪,狂潮翻涌,越想越躁,恨不能把今日的事儿全都忘个干净。正烦着,就听身后的屈慈叫住她,说:
“崔迎之,你是不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什么问题?
烦乱的思绪暂歇,崔迎之从不愿面对的记忆里粗略翻找了一圈。
哦,想起来了。
卖身还债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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