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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衡上前一步,也走到了蛇哥面前。他缓缓撩开了素纱搭在帽檐,垂着眼皮轻声道:“好了,小谢脾气差了些,大家都是朋友,还是别闹下去了吧?”他当然是易过容的,遮掩了男子的棱角和英气,再加上本就秀气的五官,整张脸柔和的像泡在温泉里,皮肤白的快没有颜色了,颊边还上了淡淡的胭脂,衬得肌肤越发白皙,唇上点了丹寇,为了更贴近女声提着嗓子,也不敢太大声说话,故而轻声细语的。这下看也看到了,晏衡想着,再给两句台阶下,就能揭过这茬了吧。他悄悄抬眼,想象女子示弱是个什么模样,然后装作羞怯地看蛇哥,不料看见一张无比呆愣的脸来。蛇哥呆呆望着晏衡,舌头打结似的说道:“弟妹言……重了。”小谢三两步并过来,迅速放下晏衡的垂纱,好像有点闷闷不乐。有种……自己的藏宝被别人偷看到了的愤怒感。尤其蛇哥的反应,小谢心里骂道:没出息,长这么大没见过美人是么?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。晏衡不知道小谢在不高兴什么,猜想是自己突然参与进来中断打闹,让小谢以为是他不放心他的身手,才不乐意。而看在其他人眼里,这不高兴和先前的遮遮掩掩都有了充分的理由。谁要像他娶了这么一个美娇娘,都得藏着掖着不想让她露面呀!围观众人的眼光里充满里理解、羡慕和感慨。而地痞混混们看小谢的眼神就是写着:“能耐,你小子能耐。”蛇哥奇迹般的没有继续刁难,自己顺着才铺了一点点的小台阶一溜烟跑下来了:“弟妹气色看起来确实很差,大家刚都是闹着玩的,别放心上,我们小谢有福气,小谢,照顾好弟妹啊。”小谢皮笑肉不笑:“当然。”这些人本来就打不过小谢,这下晏衡这边主动让步,好歹没让他们丢脸丢到家,于是也没人想再闹下去了,几人假情假意上演了一幕兄弟情深,嘻嘻哈哈地偃旗息鼓。等那些人散了,队伍中散乱的一坨终于又恢复了长龙,但前后的人更加频频的偷窥小谢与晏衡。晏衡被看的浑身不自在,往小谢身边凑了凑,小谢斜瞄他一眼,哼道:“谁叫你自作主张的?”果然怪起他来了,晏衡叹道:“不然你要怎么收场啊?”小谢道:“我厉害着呢,你别总这么小瞧我又不放心我好不好。”他这幅样子落在晏衡眼中跟小朋友想在长辈面前表现没什么两样,于是晏衡更加放缓了声音宽慰道:“我哪有小瞧你?好好,刚是我不对行了吧,让你受委屈了?”晏衡这突然慈爱的姿态让小谢一身鸡皮疙瘩,怪异地瞪了他几眼,总算不纠结前面的事了。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小谢能听清楚一大半,那些嫉妒让他心中冷笑,若是这群人知道他身边这美人非但不是什么柔弱可人美娇娘,还是个阴险毒辣的大魔头,不知作何感想。不过,他又无故十分受用,甚至在想,倘若十二楼晏少楼主真是个女子,那么他便娶了她,也不是什么坏事。小谢老实了没一会儿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蹭过来,轻轻拨开素纱抓起晏衡的手,晏衡不满地瞪他一眼,却见他一本正经将手凑在眼前,拨弄着五根羊脂玉一样的手指,忽然问道:“为什么你指尖上全都是针孔?”秉烛密会客(3)小谢抓着晏衡的指尖瞧得仔细,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红点,有新有旧,有的只有个淡淡的印子了,有的却深入皮囊,泛着暗红的疮痕,他刚才握着他的手时感觉到的就是这些小疤。晏衡一言不发抽回了手,摆明了不想作答。小谢心里有数,但却更加猜疑。那痕迹,定是施展金缕曲时留下的,因为金缕曲是吸人气血的奇诡功法,世人大多不知其法门,都以为只要被施功者按住就完了,其实两个人的血液必须要流动接触,在别人身上制造伤口容易,自己身上就没必要制造些大伤口,小小一针便够了,还能掩人耳目。可奇怪的是,晏衡为什么暗中频繁使用金缕曲?是在实验么?或许吧,毕竟他拥有的心法只是残本,一定有晏衡也大惑不解的地方,而且照上次他施展过后的情况来看,后遗症还不小。晏衡不答,小谢也没有多问。两人跟着浩荡的长队,很快就排到了第一个。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,然后,小谢扶着晏衡缓缓走进了义诊的屋子。屋子很是简陋,只摆着一些普通的诊断工具,一张长桌,两把椅子,一张木床。维护秩序的官兵站了一上午还没有换班,此时都是恹恹的了。大夫只来了一个,至今都没有休息,问诊了那么多病人,此时眉眼间也尽是疲态。晏衡坐在那年轻的小医官对面,卷起袖子把手腕搁在了脉枕上,医官旁边的官兵不耐道:“摘下幕篱,望闻问切不懂吗?”听他这语气,想来今天遇到很多麻烦病人了。晏衡没有多说照做了,官兵的神色才舒缓一些,只是当他露出容貌,屋里几个官兵便开始明里暗里盯着他打量。晏衡将鬓边的发丝往前捋了捋,低下头。他这万般不自在的样子看得小谢暗暗发笑,早先他一心觉得,晏少楼主这幅皮貌却生成了男儿,真是可惜至极,浪费至极,可如今他却莫名觉得,生成了女儿家才叫可惜,就是这花容月貌的小公子,更叫人格外想亲近。小医官探出两指搭在了晏衡脉上,随口问道:“有何不适?”小谢立即作忧虑状上前两步,揽住晏衡的肩道:“回先生,我夫人近来头热难止,身痛不休,夜里噩梦连连,无法安睡,不知是何病状?”小医官原本心不在焉的表情立时变了一下,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皮望了小谢一眼。“可有吐利?”“食入即吐,只能饮水。”“持续多久了?”“变天以来,夜夜如此。”小医官下意识飞快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官兵,状似随意问道:“都梦些什么?”小谢往前倾了些,道:“梦见小儿溺水,无人搭救。”小医官徐徐收回了手指,在旁边的布子上擦拭了两下,淡淡道:“尊夫人脉微欲绝,须尽早服药。”小谢顺着问:“何药能医?”小医官站了起来,活动了下身子骨,看向晏衡和小谢,说道:“药材珍贵,只将军府还有少量存余,我见夫人可怜,容我禀明将军,求取一二。明日此时,你二人再行来此取药。”说完,他又看向一旁的官差:“上午的诊治,就先到此为止吧,我要歇一歇了。”几个官差也早想休息了,闻言总算露出笑容:“先生辛苦了。”小谢扶起晏衡,替他理了理衣袖,再把幕篱重新戴好,然后对小医官行李道:“多谢先生,明日此时,盼先生佳音。”晏衡也微微鞠了一躬,随着小谢离开了这里。第二日,两人果然一刻不多,一刻不少,在同一时间进了义诊的屋子。小医官抬眼看见二人,对他们点了下头。待晏衡坐到他对面后,他略带歉意地道:“夫人,真是抱歉,你这病,没有那药,我也实在无能为力,只是昨日说过,药材珍贵,将军却不肯相赠,我也无法了。”小谢立即一脸焦急地冲上来,被小医官身边两个官兵眼疾手快拦住了,晏衡恰时掩着唇咳嗽起来,咳得声声凄凉。官兵们看向晏衡的眼光也带上了同情。小谢问道:“将军为何不肯搭救?”小医官不语。连几个官兵都忍不住插嘴:“先生,平将军不愿意赠药吗?是不是你没把这位夫人的情况描述清楚啊?将军为人心善,不会见死不救的。”小医官展现出了恰当好处的犹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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