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德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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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91章23号旅馆（2）    变异版的斯文男，被前台阿姨叫来的工作人员带去了净化房，其他几人则在拿到钥匙后，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。    期间那个大长腿诡异还想拉着姜洄套近乎，想要邀请她去旅馆自带的小酒吧里喝一杯，结果直接被姜洄拒绝了。    “我对你没有恶意，真的。”大长腿脸上带着落寞的表情，“我只是想交一个同行朋友。”    姜洄对此的回答，是走到旅馆门口，然后掏出车钥匙，按下寻车键。    小巴车给出了“滴滴——”的回应，并非交流，而是出于汽车应有的功能。    做完之后，姜洄回头看向大长腿：“看到那辆车了吗？如果你能在下个月15号上车，我们就可以聊聊。但是现在，不行。”    教科书告诉姜洄：人不能与诡异进行过多交流，不然一定会被污染。    小巴车告诉姜洄：大部分的诡异都对人抱有恶意，即便看起来很热情的也一样。除非契约在手，否则最好别相信诡异。    阿荒告诉姜洄：我是乐子人，我觉得你有趣，才会跟你签订交易契约，但不管是你的乐子，还是其他人的乐子，我都一视同仁。    姜洄自己的直觉告诉她：眼前这个大长腿诡异必然别有所求，最好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请求。    大长腿在看到小巴车的时候，脸上堆起的笑容就消失了，不笑的他看起来反而比之前顺眼许多，抛开那层虚伪的友善外壳之后，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许锋锐。    “那好吧，既然你很忙，我就不多打搅你了。”大长腿对姜洄提出告辞，“希望你能休息得好，以及……晚上玩得愉快。”    说完，不等姜洄回话，大长腿快步走向自己的同伴或者客人那边，连看都不再多看一眼姜洄。    姜洄挑眉，隔着玻璃大门，对停在车位上的小巴车竖起了大拇指。    巴姨，好样的！    小插曲过后，姜洄也拎着行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，这是一个相对狭小的房间，只能摆下一张1米5的单人床，以及一套单人桌椅。    毕竟是公司给订的，导游和自己都是自家人，能省则省。    姜洄倒也不是很在乎，反正就是睡一晚的事——甚至于可能今晚都睡不了——她看看时间，决定抓紧时间休息。    楚家古宅虽然是下午5点关门，但姜洄等人出来的时间挺早的，现在也不过才下午2点多点，旅馆提供的晚餐时间是下午5点到9点，她只要在这期间去吃就行了。    至于礼物，姜洄决定醒了之后再拆，免得拆开之后情绪起伏太大，影响她的优质睡眠。    ……    姜洄一觉睡到晚上7点，考虑到今天晚上的情况，她先去洗了个澡，然后一边晾着头发，一边盘腿坐在床上，开始拆她的金色礼品袋。    袋子入手很轻，姜洄猜测里面应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，至少摸着不像是有道具或者诡异素材的样子，等她拆开并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后，才知道原来这个外包装还具有伪装效果。    两个金色礼品袋里的东西是一样的，都是一个只有人拇指粗细大小的透明瓶子，里面装着大约23的金色液体，在灯光下缓缓流动着，仿佛活的一样。    【魂渊液（小瓶）    介绍：凝结污染并经过净化淬炼后得到的物品，非常稀有。    作用于人，会根据饮用者的精神力进行等比提升（第一次饮用有效）。    作用于诡异素材，能提升当前素材的整体品质。    备注：不建议精神力低于4的人饮用，会非常危险。精神力高于7之后，收效甚微，越高效果越差。】    “嘶……这东西也能轻易给出双份，感觉那管家别有所图啊。”    姜洄摸着下巴，她当时跟章管家要双份金色礼品，其实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，没想着对方会真的给。    毕竟她自己都觉得那个“显隐性双胞胎”的理由很扯，只要章管家再驳斥几次，她就会主动放弃，退而求其次要求银色或者铜色的礼品。    结果对方就那么认了，当时姜洄就觉得对方有些敷衍，原本以为金色礼品袋里的东西也就是数量多点，品质可能很一般，所以对方才会轻易松口。    结果现在直接给她爆了这个出来，还是两瓶，姜洄就不得不正视章管家的意思了。    ——他大概是想要自己再去一趟。    姜洄思来想去，也只有这一种可能，毕竟楚家古宅的谜题还没有解开，到处都是违和和不自然，再加上章管家看似什么都没说，但一直在当谜语人的状况，她觉得八成就是这个意思。    “那就等我拿到专属武器后去一趟。”姜洄愉快做出了决定，“反正他都等那么久了，也没有催我的意思，那就再多等一阵吧，总不好我再白去一次，白给人希望吧。”    两瓶魂渊液，姜洄打算自己喝一瓶，然后留一瓶，当然不能在这里喝，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什么的，这里毕竟是外面，怎么想都不如家里安全。    所以，她小心翼翼地将魂渊液收进自己的贴身小包里，打定主意待会就给锁到小巴车上去，这样别管是谁，都别想染指她的东西。    “包装袋也要收……咦？”    姜洄本想将没用的礼品袋捡起来丢到纸篓里去，结果在触摸之后，对方竟然也显示出了道具描述，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。    【金色兽皮    介绍：质量很好的兽皮，诡异素材的一种，特质轻，即便包裹岩石，也能让人觉得空无一物。    备注：不具备飞行效果。答应我，不要再尝试裹着金色兽皮，从悬崖上跳下去好吗？】    两个袋子，给了姜洄两块手帕大小的兽皮，她现在真的有理由相信章管家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对她示好了。    姜洄拎着整理好的行李下楼，先去小巴车上把素材锁在靠近驾驶位的储物箱里，然后她才去了位于旅馆一楼的餐厅，准备去吃晚饭。    在餐厅里，姜洄遇到了自己的3个客人，精致女和健身男都不是第一次报团，之前住的也是23号旅馆，对这里的设施和规则驾轻就熟，看得出状态比在楚家古宅的时候好了许多。    蓬蓬裙的情况也不错，姜洄猜测她也应当跟自己一样，趁着刚才的功夫休息了一阵，想必是要留着精神去参加晚上的怪谈。    净化从斯文男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开始了，这期间一直在转污染为能量，等到晚上10点之后，才会用随机输入到某个怪谈房间，为今天所有在旅店的客人们提供有趣的娱乐活动。    当然，“有趣”大概是针对怪谈中的诡异们，姜洄不认为自己会觉得有意思。    看乐子当然很有趣，但要是被迫上台，那就是另一种体验了。    但姜洄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，她刚才打听过了，不是所有导游都能带个污染者回来，所以也不是每次住宿都会激活怪谈房间。    既然这个福利是自己带来的，姜洄觉得她必须得参加，而既然决定参加了，那肯定要吃好喝好积蓄力量，她不但要熬个整晚，明天还得继续开车+带团呢。    ……但是吧，咱就是说，这晚餐能不能稍微走点心？    纵然姜洄早就对团餐降低了心理预期，但这未免也太敷衍了，主食只有馒头和米饭，炒菜只有一种炒白菜，凉菜一个没有，饮品只有热水。    至于什么是饮料，什么是汤，服务员小哥表示“对不起，本旅馆从来没听说过这两种东西呢”。    姜洄：睁眼说瞎话还得是你们，真要是不知道，那边为什么放了一排自动贩卖机？而且价格定得比我卖的都贵！    可能是因为价格问题，也可能因为售卖机里的物品也属于被污染的食物，且没有什么特殊效果，所以几乎没有外来者去那边买东西，大家都在吃餐厅提供的简陋晚餐。    哦，姜洄带的队伍除外，那3人凑了一张桌子，桌面上摆着的是矿泉水和面包，还有几个从零食大礼包里掏出来的卤味，摆明了只是借餐厅的桌子，然后吃自己的东西。    看着挺可怜的，姜洄想，但在扫了眼餐厅提供的菜品后，又觉得似乎大家都差不多，说不上谁更可怜。    姜洄：下次我一定记得自备干粮。    ……    很快，时间到了晚上10点，等候在大厅的众人得到了特殊房间开放的消息。    【房间号502，娱乐室，开放时间22:00~5:00】    得到准确信息后，留在大厅里的人纷纷行动，姜洄直接转身按下电梯，她刚才就琢磨或许得上楼，所以提前等在这里。    电梯载人数量有限，她站的位置刚好，谁也别想把她挤下去。    爬楼？    谁爱爬谁爬，反正她不爬。    ：）    “叮~”    电梯很快将姜洄带到了5楼，走在前面的人帮她找到了502室所在的位置，还没等进去，就能听到里面传来或嘈杂或悦耳的BGM，听起来有些熟悉，并不是那种传统的音乐。    姜洄：嚯！好多的游戏机，抛开诡异不提，没准今晚还真能玩个痛快呢。    第92章23号旅馆（3）    进门之后，姜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规则。    怪谈规则里也许会存在隐瞒、欺骗等行为，它甚至可以存在于某个犄角旮旯，但不能从最开始就隐藏起来不给人看。    于是，姜洄在兑换游戏币的柜台那边，看到了关于娱乐室的规则。    【本娱乐室开放时间为22:00~6:00，请在关门之前离开。为了能让大家有个和谐的娱乐氛围，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    1、本娱乐室的所有娱乐设施均使用游戏币完成，请在柜台进行办理，我们的员工会为每位客人进行兑换且只兑换一次。    2、进入娱乐室的客人，请至少使用一台机器。    3、请排队游玩，不要加塞，如一台机器前排队的人数过多，建议您换一台机器。为了保证所有人的游玩体验，我们不建议您连续使用同一台机器超过三次。    4、娃娃机里只有棉质娃娃，如发现有塑料手办，请无视并停下抓娃娃的举动立刻换一台机器。    5、塑料手办可拿到柜台换取大奖。    6、有些机器会在游戏结束之后吐出兑奖票，那是一种白色的长方形硬卡纸，如出现其他颜色，请立即丢弃。    7、我们不赞成在娱乐室进行饮食，那样会导致机器出现故障，如果您觉得口渴或者饥饿，请食用且只食用自动售卖机里的物品。    8、我们希望客人能玩得愉快，所以当您离开娱乐室时，请务必携带一份纪念品。    9、离开娱乐室的人将不能再度返回。    10、游戏币一经兑换不予兑回，且不可交易、不可丢弃，我们衷心建议您能在这里全部用完，而不是带回去留作纪念。    阅读到这里，我们默认您认可以上规则并愿意遵守。    最后，祝您玩得愉快。】    姜洄看完，没着急兑换游戏币，规则上不是说了么，每个人只有一次兑换的机会，并且不能交易不能丢弃，最好全部用完，她最好先看看都有什么游戏机，奖品有什么，再决定自己要兑换的数量。    跟她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，于是就出现了一帮人在娱乐室里乱晃，但谁也不玩的情况。    柜台后的工作人员也不催促，反而饶有兴致的和那个大长腿导游凑在一起说悄悄话，目光肆无忌惮的扫过其他人，对他们指指点点，似乎在点评着什么。    姜洄围着娱乐室绕了一圈，心里逐渐有了底，这里的娱乐设施主要分4个类型——抓娃娃机、普通游戏机、运动类游戏机和需要工作人员互动的项目。    其中除了互动项目需要5个游戏币之外，其他机器不分种类都是2币一次，也就是说如果兑换了单数的机器，那就至少玩一次互动游戏才能把币都花干净。    除娃娃机和互动项目之外，其他的机器都会出兑奖券，数量多少与玩家的游戏成绩相关。    而互动项目，则直接贴出了对应的奖励，看着都很不错，就是不知道输给工作人员会有什么下场。    目前看来，似乎只有抓娃娃机很鸡肋，里面装的都是一些丑得不行的东西——姜洄当年第一次缝东西的成果都比那玩意儿强——还有可能遇到塑料手办，怎么看玩这个都不划算。    然而娱乐室里会摆这种看似没啥用的机器吗？    姜洄觉得，不太可能。    跟她抱有差不多想法的人不少，大家都是先逛一圈，在心底盘算好自己大概需要几个游戏币，然后才去前台那边兑换。    然后，他们就被告知，游戏币并不是想兑多少就能兑的。    因为兑换游戏币需要的既不是怪谈币，也不是贵重物品，而是他们本身。    或者说，是他们本身的理智。    假设人完美状态下的理智为100，那么在不疯狂的情况下，最多能兑换80个游戏币，但此时这个人的理智值的状态就到了岌岌可危的状态，说不准一个风吹草动，他就直接滑入深渊。    即便没有风吹草动，他所面临的难题也多不胜数，光是幻听幻视就足以让一个理智的人陷入崩溃，更何况已经在崩溃边缘的人。    如果这个人真的只保留基础的20理智值，那么他眼中的娱乐室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，别说进行游戏，他可能连投币口都找不到了。    而消耗游戏币，是这个娱乐室里找回理智的唯一方法。    每消耗一枚游戏币，就能找回一半的理智，也就是说，如果一个拥有100理智值的人兑换了40游戏币，那么当他将这些币都用掉后，理智也只能恢复到80。    除非他拿到了足够多的兑奖券，或者在互动游戏中赢过员工，获得可以驱散污染的奖品。    但现在问题在于，没人能知道自己理智值的具体数字，也就无法判断出那根最后的线到底在哪里。    受规则所限，他们不兑换又不行，而且那些只想安全逛景区，不愿冒险的人都留在客房里没出来，能站在这里的人，多少都有点赌性在身上。    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，只兑换2个币随便玩一局后灰溜溜开也未免有些丢人……    所以，到底应该兑换多少呢？    姜洄也在思考这个问题，她可以确定自己进本之前的污染值是0，但进来之后就不好说了，先是那个黑雾通道，再然后是在楚家古宅受到的一系列精神污染，及至现在，她也说不好自己的污染值到底有多少。    但应该不会很多，姜洄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情况，在一众人的目光注视下，走到前台，对里面还在和大长腿叽叽咕咕的工作人员慢吞吞开口。    “我要21个游戏币。”    21点理智值，姜洄觉得自己付的起。    “好的，客人，这是您的手环。”娱乐室员工见工作来了，立刻站直身体，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翠绿色的手环递给姜洄，“使用机器前直接刷一下就可以了。”    姜洄没接，她扫了眼手环上的数字：“你这是多少游戏币的？”    员工停顿片刻：“21游戏币。”    姜洄“呵呵”两声：“欺骗客人也在规则之内吗？”    员工：“您说笑了，我们不会欺骗客人的，这个真的是21游戏币。”说完，顿了顿，他继续开口，“如果您觉得上面的数字有误，一定是因为出现了幻视，那是您的错觉，不是我的。”    “是——吗？”姜洄拉长声音回了一句，“那就当我是幻视好了，你给我换个在我眼里是21个游戏币的，不然我不要这个。”    她才不会去自证自己没问题，这种事心里明白就好了，为什么要证明给别人看，反正她现在是客人，在规则之内，她有权要求对方换一个。    况且——    姜洄扫了一圈四周围拢过来打探情报的人，淡淡开口：“我建议各位拿手环的时候都相互看一下，尤其是让还没兑换理智值的人帮忙看，免得人家说咱们这些客人幻听幻视了。”    这话一出，立刻就有人应和，姜洄的话提醒了他们，这些要在娱乐室玩的人才是一个阵营的，大家相互帮忙看着，总好过让对面的诡异占便宜。    员工没想到姜洄竟然会来这么一出，直接戳破他浑水摸鱼借机害人的把戏，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限于规则他又不能发火，只能悻悻地给姜洄换了一块同样是翠绿色，但数字有所不同的手环。    这次，姜洄注意看了数字，的确是21没错。    蓬蓬裙等人也挤到她身边，一同确认了数字。    有姜洄当例子，同个队伍的人立刻聚合到了一起，约定相互帮忙盯着数字，除了最后一个换的人略吃亏外，其他人都挺满意。    出于导游的责任感，姜洄等到蓬蓬裙3人换完游戏币并帮着确认无误后，才去了她早就看好的目标旁边，她之所以换21个游戏币，也是因为这个项目。    这是一个和工作人员互动的项目，需要5个游戏币，游戏内容为看起来很简单的砸地鼠游戏，她和工作人员每人拿一个锤子，敲击同一领域的地鼠。    等到3分钟的游戏时间结束，谁得到的分数高，谁就获得胜利，如果玩家和工作人员的分数相同，则判定玩家获胜。    其中砸到普通地鼠1分，银色地鼠3分，金色地鼠5分，对手形象的地鼠10分，而砸到自己形象的地鼠，则要-10分。    获胜者可以得到10张金色地鼠皮的战利品，这是一种用途广泛的诡异素材，也在袁老板给姜洄列出的诡异素材收集清单里。    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收集齐，也是因为它的用途广泛但产出不多，导致姜洄至今还有5张的空缺没收集到。    “请问，客人看完规则了吗？”工作人员是一个顶着黑色地鼠头的人形诡异，看着还挺萌哒哒的。    “嗯。可以准备开始了。”    姜洄应了一声，这项互动游戏的介绍很短，除了该如何获得分数的介绍外，看似只有3点需要注意的地方。    1、不允许攻击自己的对手。    2、砸地鼠必须使用锤子。    3、锤子在场上相互碰撞是难免的。    然而抛开这3点，姜洄觉得，最关键的可能还是在于那个会在场地内和普通地鼠一起出现“自己形象的地鼠”。    自己击打到“自己形象的地鼠”，会被扣掉10分，若是打中“敌人形象的地鼠”，则会加10分……    但，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？    姜洄觉得不太可能，也坚决不认为是自己想多了，毕竟面对诡异，想多少都不算多。    第93章23号旅馆（4）    在地鼠员工的提醒下，姜洄刷了5个游戏币出去，她还是第一个玩互动**的人，周围理所应当的围了一大群人。    【3、2、1、游戏开始！】    随着机器欢快的BGM响起，地鼠们开始在地洞中来来回回出现，姜洄眼尖手快，一会功夫就得了10分。    与她相反的，是地鼠员工依旧保持着初始的0分，它根本没有动手，就那么抱着锤子看着姜洄玩，地鼠脸上唇线上挑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。    姜洄可不觉得对方在让着她，这摆明了是在憋大招，不是在盯着金色的地鼠，就是在等着“自己”出现。    就在姜洄的记分牌指向数字50时，整个机器的周边彩灯同时亮了起来，并开始按照一定的顺序进行闪烁，宣布比赛进入了闪光时间。    随着突然高亢起来的BGM，从孔洞里突然齐刷刷冒出了“自己”和地鼠员工的脑袋。    而且做工特别精致，栩栩如生，弄得姜洄有那么一瞬间，都以为其实是自己钻了进去。    然后下一秒，她就感觉有人拿锤子在自己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，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敲击，弄得她头晕目眩，脚下一个趔趄，险些没能站住。    ——地鼠员工终于出手了，它手里拎着锤子，飞速敲击着所有属于姜洄的脑袋，一下接着一下，竟有些行云流水的美感。    原来坑在这里！    姜洄心下微定，找到问题，就能解决问题，不过现在首先是要阻止对方继续敲下去。    于是，姜洄不再顾及自己这边的分数，开始护着“自己的脑袋”，然而问题在于她并不清楚“自己脑袋”出现的时机和地点，十次有八次总是护了个空。    现在，姜洄觉得头更晕了，眼睛也有些发花，即便闪光时间已经结束，她都有些没缓过来，而且当地鼠们重新出现之后，她甚至觉得对方活了过来，并在对她窃窃私语、指指点点。    地鼠：瞧瞧，我们什么都没做，但人类还是要打我们。    地鼠：嘻嘻嘻，打不到，打不到。    地鼠：愚蠢的人类，迟早你也会成为我们的。现在你对我们做的一切，都会在你的身上重演。    地鼠：我不想要这样的邻居。    地鼠：你真的以为你在打地鼠吗？    地鼠：你的分数又要增加了，你真以为增加分数时好事吗？    姜洄抿唇，无视了出现在耳边的碎碎念，你们就是一群假地鼠，每天就会在这里进进出出的，连生存都不用考虑，你们懂个什么！    分数当然时越多越好，分数不多就会失败，失败的后果规则上虽然没写，但肯定不会是好事——你们不想让我当邻居，难道我就想拥有一群地鼠邻居吗？    不可能的，绝对不可能！    我喜欢我对门住的小姐姐，她炖的牛肉可好吃了，我喜欢吃牛肉，不喜欢吃昆虫。    那是你们的菜谱，姜洄冷静的想，不是我的。    话是如此，但我现在真的冷静吗？    姜洄不知道，也有点分不清，她任由脑子里奇怪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冒出，手上并不停止，很快将记分攒到了100分。    然后，新的闪光时间到了。    这一次，姜洄没空去管自己的脑袋，而是飞速砸着自己能看到的所有地鼠员工脑袋。    她身上已经有了DEBUFF，没道理不送给对方一个。    然而她好像做了无用功，事情的走向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样——或者说，她虽然没有期望什么，但的确没有对地鼠员工产生什么效果。    更有甚者，他似乎变得更加兴奋了。    围着看的人群发出小小的躁动，他们都能看出，姜洄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——她在和那些地鼠们对话，并且在一直不间断的碎碎念。    “这个游戏好危险啊。”    “不打地鼠会因为分少失败，打地鼠又会进入闪光时间……每50分就会进入，没错吧？”    “她的地鼠被打，人就会受到攻击，她打那个——”对方朝一直诡异笑着的地鼠员工努努嘴，“人家就毫发无损，感觉无解啊。”    “幸亏不是我先上去。”    “要是所有互动游戏都这么难……我还是选普通游戏机的好。”    “唔……理论上，不会出现无解的怪谈，同样也不会出现无解的游戏……可我是真想不出办法。”    “她太莽撞了，最开始就不应该动。”某个穿着导游服饰的男人，自信地在旁边指指点点，“不打地鼠就不会进入闪光积分，那个员工也只在闪光时间才动，两人都不动就会平局，平局就是挑战者赢。”    他这话引起一片赞同声，顿时有些洋洋得意，自觉比姜洄技高一筹，带黄色路线的导游又怎么了，还不是笨得要命，连这种获胜的方法都想不到。    他已经想好了，待会等姜洄输了，就立刻进行挑战，谁知道这些互动游戏有没有挑战次数限制，获胜方法是他想出来的，可不能让别人领先！    在众人议论纷纷中，这一次的闪光时间也走到了末尾，姜洄的情况越发不妙，唯一值得欣慰的，大概就是和地鼠员工的所得分数相差并不算多。    此时距离3分钟的游戏结束时间，还剩下1分18秒，如果姜洄足够努力，还能迎来第3次的闪光时间。    但是，闪光时间对于姜洄来说，真的好吗？    比起其他人的看热闹，蓬蓬裙几人相对而言就显得很焦急，毕竟姜洄是她们的司机兼导游，如果对方栽在这里……她们后续的旅程该怎么办？    然而跟帮忙看手环数字不同，现在的她们完全无计可施，因为自从游戏开始之后，打地鼠的机器周围就自动形成一圈屏障，声音可以不限制的传入传出，但人不行。    刚才有人想凑得更近些，结果直接被屏障弹回来了，还被扣了1个游戏币作为警告——接着就有人尝试推别人过去，结果就是被推的没事，推人的则扣掉了1个游戏币。    “好像只能看小姜导游自己的了。”精致女冷静开口，“我们帮不上忙。”    健身男心不在焉予以附和，蓬蓬裙则下意识抓着自己的裙摆，抿唇不发一言。    姜洄第一次觉得招人喜欢是件麻烦事。    也不对，招人喜欢没事，但是招地鼠喜欢就大可不必了。    我在忙，姜洄想，很忙很忙，能麻烦你们先闭嘴吗？    地鼠：何必再坚持呢。    地鼠：你迟早要跟我们一样。    地鼠：放弃吧，你赢不了的。    地鼠：成为地鼠可太好了，我们不是野外地鼠，还需要为生存努力。只要待在这个盒子里，就有人为我们送来食物。    地鼠：我嗅到了你很烦躁，人类的生活很艰难吧，是时候放弃了。    不，绝不！    我喜欢当人类。    姜洄专注地挥舞着自己的锤子，在脑子里反驳着那些喋喋不休的地鼠。    我宁肯死掉，也不愿意一辈子就住在大盒子里。    地鼠：可你居住的世界，也不过就是一个大球。    地鼠：大球和大盒子，有什么区别吗？    有的，姜洄想，但我没必要告诉你们这些脑子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地鼠——你们被我敲了那么多下，就算是脑袋真的是核桃，也该碎掉了。    碎掉的脑子没人喜欢，所以你们的话没有任何参考价值。    再说，我已经有办法了。    姜洄屏气凝神，尽量不去听地鼠们的碎碎念，她马上就要有150分了，第3次闪光时间即将到来。    也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次闪光时间。    这一次，姜洄既没对准“自己的脑袋”，也没对准对手的脑袋，而是冲着对手——手里的锤子砸了过去。    规则不允许攻击对手，但没说不允许攻击对手砸出去的锤子。毕竟如果要保护“自己的脑袋”，势必要跟它的锤子在场上相撞。    第一次的闪光时间，姜洄试验了是否可以攻击对手的锤子。    答案是可以。    第二次的闪光时间，姜洄试验了攻击对方的地鼠形象，是否可以让它受到跟自己一样的伤害。    答案是不可以。    第三次的闪光时间，姜洄找到了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法。    ——在对方挥出锤子的瞬间，既不看“自己的脑袋”，也不管对手的地鼠形象，而是瞄准它手中的锤子，用尽全力打出去！    “啪嗒——”    地鼠员工猝不及防中招，手里的锤子被姜洄用一个巧妙的角度打飞，然后还没等它反应过来，姜洄就一个箭步窜向锤子的落点，就地翻滚顺势捡起了锤子。    【砸地鼠必须使用锤子】    现在，对方没有锤子了。    姜洄顾不上周围人的惊呼，也没去看地鼠员工的脸色，她迅速跑回机器旁边，摒弃一切杂念，对准所有属于敌人的地鼠脑袋展开了疯狂攻击。    +10。    +10。    +10。    ……    记分牌上，姜洄这边的总分以10为单位，疯狂增加着，她手持双锤，左右开弓，速度快得让围观的人只觉得眼花缭乱，几乎都要快出了残影。    直到闪光时间结束时，姜洄的总分几乎是地鼠员工的两倍，剩下的时间还有12秒，不出意外的话，她赢定了。    然而还能有什么意外呢，姜洄手里有两个锤子，地鼠员工的手里则是空空如也，只能像个围观群众一样，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热闹。    【滴滴滴——打地鼠比赛结束啦～】    随着欢快的BGM声响起，游戏结果尘埃落定，姜洄理所应当的赢得了胜利。    地鼠们，看到没有？别小瞧人类。    姜洄将两个锤子随手丢到机器上，悠悠想着，随后将目光转到地鼠员工身上，淡淡开口。    “我赢了，把我的礼品拿来吧。”    还在喋喋不休和尖叫的地鼠可以待会再处理，现在最重要的，是先把自己的奖励拿到手。    姜洄这样想着，忍不住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。    ——那些地鼠，真的太吵了。    第94章23号旅馆（完）    姜洄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，不过无所谓，兑换了游戏币的人，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是正常的呢？    没准这样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正常世界，往日看到的那些才是虚假的，姜洄这样想着，发现这一次地鼠们没有给出回答。    也对，我已经结束了那个愚蠢的游戏，姜洄想，我赢得了奖励，理论上我可以离开这里去睡觉了。    到了晚上，人最好去睡觉，不然就太像一个诡异了。    姜洄晃了晃脑袋，垂眸看向手里的腕表，那上面还有16个游戏币，她得把这些花了才能走。    玩什么呢？    姜洄将10张卷好的金色地鼠皮夹在腋下，逐一扫视屋内的游戏项目，互动游戏她不想再参与了，剩下的就都是单人娱乐项目。    她放弃了会出兑奖券的机器，16个游戏币只能玩8次，姜洄觉得她应该凑不到兑换奖品需要的数量。    再说，万一遇到其他颜色的奖券，还得丢掉，那损耗就更大了。    所以姜洄将目光放到了抓娃娃机上，随便玩8次，出了最好，不出也没关系，她只是想回收8点理智值，然后回房间睡觉。    哦，对了，还有时间。    姜洄拍了拍脑袋，向四周看去，寻找着蓬蓬裙等人的身影，她差点忘记告诉她们了，最好在5点之前离开。    娱乐室的规则说是6点关门，但之前在大厅里听到的却是5点，别管哪种是真的，早点回去总不会出错。    我可真是个负责任的导游，姜洄赞美自己，而后去找了自己的客人，跟她们说了这件事。    再然后，在对方或担忧、或复杂、或同情的目光中，姜洄夹着自己的金色地鼠皮，走向了抓娃娃的机器。    3连抓。    然而战绩0。    “我就知道。”姜洄对着玻璃内的抓钩喃喃自语，“你们才是真正的肌无力患者……但至少，你们不会说话，我也不是真想要柜子里的丑东西。”    抓娃娃机里的娃娃抖动了一下。    姜洄回了点理智值，虽不多，但也足以让她记得规则说不建议连续使用同一台机器3次。    所以她换了一台机器，并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个稍微可爱一点的娃娃。    可惜，没有。    所有的小东西都长得很别致，别致到姜洄光是看，胃里都一阵翻腾，她开始后悔自己没买眼药水，不然待会回到房间后，还能给自己洗洗眼睛。    又3次战绩为0的连抓，姜洄还剩下最后的2次机会。    她围着店里所有的抓娃娃机都转了一圈，最终回到了第一台机器面前，至少这里的娃娃丑归丑，还不至于引发她的生理反应。    “刚才有人来过了吗？”姜洄凝视着那个距离掉落口很近的娃娃，直接刷掉了自己最后的4个游戏币，    成不成的，就这台机器了，早点用完游戏币，早点回房休息。    其实我真的挺奇怪的，姜洄一边甩着抓钩，一边想，明明觉得这些娃娃都很丑，却还是想抓上来——所以是这些东西在吸引我，还是我的状态现在很糟糕？    姜洄晃了晃脑袋，看着抓钩抓起娃娃，随后肌无力地将它又扔了回去，觉得肯定是前者，她现在的状况可能不如刚带团的时候，但绝不可能太糟。    “我很清醒。”姜洄喃喃自语，移动抓钩对准娃娃后，拍下按钮，“这种小问题，睡一觉就好了。”    还是那句话，只要不是被骤然拉高污染值，怪谈世界的本土居民就几乎不会被污染困扰。    轻一些的情况吃药，重一些的情况去医院，不轻不重的只要好好休息，不再接触污染，就会缓慢自愈。    当然，缓慢是真缓慢，而且以姜洄目前的状态，不接触污染是不可能的。    不过哪怕睡觉能驱散1点污染值，姜洄都是赚的，毕竟那些外来者可没这个福利。    此时抓钩已经抓住了娃娃，将它吊在半空，缓缓朝着出物口移动，姜洄死死盯着爪子里的那个灰白色的娃娃，总觉得它的轮廓和之前见过的东西有点相像。    “啪嗒——”    娃娃掉进出物口，落到机器底层，姜洄似乎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顺利，愣了几秒后才蹲下去打开塑料挡板，将娃娃从机器里捡了出来。    “……拿到手里看，倒是觉得你顺眼多了。”姜洄抬头，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娃娃机的玻璃，随后又低头看手里的娃娃，“那层玻璃是由污染组成的吗？”    刚才被抓钩抓着的娃娃，和姜洄手里的这个，不能说一模一样，只能说毫不相关，让她觉得不是被掉包了，就是那层隔绝客人和娃娃的玻璃有问题。    她是亲眼看着娃娃掉下来的，应该没有掉包的机会，所以应该就是玻璃的问题。    “我就说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丑东西，果然是幻视。”    姜洄摆弄着手里的娃娃，它依旧是刚才在机器里的灰白色，整体大致造型也没什么区别，只是细节上有所改变，就从一个没眼看的玩意儿，变成了能被夸一句“丑萌丑萌”的存在。    这个娃娃大概只有姜洄的手掌大小，头顶上有个挂钩，可以挂在车里，也可以挂在书包上，如果不嫌累赘，栓手机上也没人有意见。    整体颜色是灰白色，由一个大脑袋和一个身体组成，四肢看不出来，脑袋上的五官则是用黑线缝出来的，勉强能看出哪里是眼睛，哪里是嘴。    非要形容的话，有点像是一个被雕刻得奶凶奶凶的南瓜头，被按在一个圆鼓鼓的小圆柱体上。    姜洄不知道这东西的原型是什么，也不是很在意，反正她现在任务完成了，还拿到了2份战利品，是时候回去休息了。    先是在场地里找到自己的客人，姜洄跟她们约好明天几点在楼下大厅集合后，就一手夹着她的金色地鼠皮，一手勾着娃娃头上的挂绳，走向娱乐室的前台，她得先把手环还了，给对方看过自己的战利品后才能走。    就在姜洄路过打地鼠的互动游戏时，就听到围观群众一阵惊呼，“刷啦啦”一下齐齐后退至少1米远，闪出了一大片空地。    现在姜洄的位置，刚好能够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——那个手持锤子正在哆嗦的玩家，脸上正“噗噗”的往外长毛，逐渐开始变异。    姜洄扫了眼机器上的计分条，玩家这边是0，地鼠员工那边是1，想了想，她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。    “哎呦我去，吓死了，我还以为他能行呢。”    “刚才指指点点的时候可厉害了，觉得人家那个赢了的导游不行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，他说他有绝妙的获胜方法……结果就这？”    “想钻规则漏洞，可惜失败了。”    “平分玩家赢，但人家也没给他平分的机会啊。”    “规则可没说诡异只会在闪光时间出手，人家之前不动，可能就是觉得没必要。”    “要我说，他还是托大了，就算想要平分赢，怕进入闪光时间，完全可以把分数控制在49。这样又不会进闪光时间……就算诡异也卡最后几秒出手砸地鼠，分数也不可能超过他。”    “是啊，还是老哥你想得周到。”    “这大聪明刚才还笑话女导游太笨呢，这可好，直接把自己聪明到物种都变了……诶，你们说，他会不会进机器当地鼠啊。”    “不好说，再看看。”    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中，那个导游又开始了变化，而且不仅仅是他自己，连同旁边的地鼠员工也跟着有了变化。    男导游变成了地鼠员工。    地鼠员工则变成了男导游。    ……    这么说也不全对，因为两者只是交换了身份，脸部还是保留了各自的特征。    比如从姜洄的角度来看，那个男导游变成的地鼠员工，就没有人家之前的造型可爱。    而新的男导游，则比之前那家伙帅气多了。    现在，忐忑不安的人变成了男导游原本的客人们，他们明天还有行程，但如果自己的导游是诡异，他们跟着对方走，是能完美规避其他诡异呢，还是会被这个诡异送给它的同胞们当见面礼。    不好说，姜洄想，这件事真不好说。    但不管怎样，这件事跟她关系不大，所以在看完热闹之后，姜洄就按照原计划去了柜台那边，给工作人员看过自己的战利品后，大摇大摆离开了娱乐室。    出门之后，姜洄下意识回头，娱乐室里面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，但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，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。    “不管了，睡觉，明天还得爬山呢。”    姜洄收回视线，拎着自己的战利品先去了门口的停车场，将它们都塞进了行李箱里后上锁，这才晃着车钥匙回了自己房间。    无论如何，姜洄不会让那个显示【？？？】的娃娃跟她睡在一个房间里。    小巴车的行李箱才是对方真正应该待的位置，那地方多好啊，又大又宽敞。    而且万一巴姨在23号旅馆醒来的话，还能跟娃娃聊聊天，免得长夜漫漫太过寂寞，    我可真是贴心啊，姜洄美滋滋地这样想着，然后关掉了所有的灯。    晚安，巴姨。    晚安，地鼠们。    第95章朝雾山（1）    次日一早，姜洄在楼下的大厅里看到了自己的团员们。    4个人，一个不多，一个不少。    斯文男已经恢复了原样，就是样子很憔悴，看上去连坐着都有些勉强。    见姜洄过来，他晃晃悠悠站起来，诚恳开口：“谢谢你，小姜导游，没有你的帮忙，我现在已经死了。”    姜洄抬起手阻止对方：“我没做什么，你该感谢自己带的钱够多，不然我可不会为你付净化房的钱。”    她可以少赚一点，但绝不能倒找钱，这是姜洄的原则，才不会为个外来者就破例。    斯文男被打断，有点琢磨不透姜洄的想法，不知道对方是客气呢，还是不喜欢听他恭维。    于是，他暂且保持安静，等候姜洄的下一步吩咐。    姜洄：“你们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吗？准备好的话，钥匙给我，我去退房，你们去小巴车那等我。”    众人纷纷表示自己都准备好了，在昨晚上见识过另一个导游把自己作死之后，他们对于姜洄的态度就越发恭敬了。    ——看看那边的几个人吧，都是那个男导游的团员，焦虑情绪都快从他们身上溢出来了，也不知道后续要怎么办。    万幸，他们跟的是小姜导游的团，而不是那个不靠谱的家伙。    团员们看那边的时候，姜洄也跟着扫了一眼，随后拿着所有人的钥匙去前台退房，虽然今天晚上还得回这里，但房间必须一天一订，这是旅馆内的规则。    毕竟谁也不知道等到晚上，回来的到底是几个人。    “你看起来精神可不怎么好。”    胖胖的前台阿姨今天穿了一条西瓜红的褶皱宽松版连衣裙，正靠在椅子里追剧，见姜洄过来，她按下暂停键，上下打量对方几眼后，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瓶饮料放了上来。    “要试试吗？新来的好货，100怪谈币一瓶，保你喝下去一个激灵，绝对有精神！”    姜洄凝视着那个差不多半个矿泉水瓶大小的饮料瓶，里面是红褐色的液体，外包装除了瓶子和瓶盖外，可以说什么都没有，别说看配料表，连饮料名字都没写一个。    “你这连个保质期都没有，是三无产品吧？”姜洄挑眉，“不好意思，我不要。”    就算是阿荒，也还会在架子上的产品上都贴上信息标签呢，这玩意还不如诡异卖的东西正规，她疯了才会去买。    胖阿姨撇撇嘴：“什么三无产品，你摸摸看嘛，这可是从诡异那淘换来的好东西，看你是导游才卖给你，每人限购10瓶。”    于是姜洄伸手，10秒之后，她松开握着瓶子的手，问道：“那司机卖吗？”    胖阿姨点头：“一样的，限购10瓶，而且每次带团只能买一次，”    姜洄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钱包，然后数出1000怪谈币放到柜台上。    “10瓶，谢谢。”    什么？    刚才说的疯了才买？    哦，那她就是疯了，昨晚上的后遗症还没好利索呢。    胖阿姨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，直接从柜台下拿出两排包装好的饮料放在柜台上。    两人一手交钱，一手交货，场面非常愉快。    然后，姜洄抱着饮料出去，过了几分钟后又走回来。    “阿姨，我妹妹说你这里卖饮料，我要10瓶。”    胖阿姨斜了姜洄一眼：“你不就是刚才的导游。”    “不，我不是，那是我妹妹，我们是显隐性双胞胎。”姜洄把之前糊弄章管家的话又说了一遍，“很多人都把我们弄混了……不过那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人家带团的都是导游买一份，司机买一份，我们只想要同等的待遇。”    胖阿姨沉思，胖阿姨放弃，胖阿姨决定卖10瓶饮料给姜洄，然后将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小家伙赶紧打发走，别再来打搅她追剧。    于是姜洄美滋滋带着新的10瓶饮料回到车上，然后当场拧开盖子“吨吨吨”炫了一瓶。    【蓝牛精力剂    介绍：喝下后将会获得12小时的强效驱散污染效果，让你工作时精力十足。    12小时之后，被驱散的污染会重新回来，届时请注意当前污染值的数字，因污染值过高引发的一切后果，本公司概不负责。    备注：不建议夜间使用，因为它会连你的困意一起驱散。】    喝完之后，姜洄回味了一下蓝牛精力剂的味道，略苦但有回甘，不是她喜欢的类型，但也不难喝。    见姜洄喝完未知饮料，精致女忍不住开口问道：“小姜司机，你喝的是什么啊？”    姜洄晃了晃手里的瓶子，随手将它丢到副驾驶后面的垃圾桶里，随口说道：“蓝牛精力剂，500怪谈币1瓶，限量出售，效果自己看。”    说完，她从拆开的包装里抠出1瓶丢给精致女，倒也不怕她会私藏，对方赶忙接住，在看到说明后又惊又喜。    “我想买，限量多少我就买多少。”    她能平安活到早上，就表示昨天在娱乐室也拿到了奖品，再加上章管家给的赔礼，虽然没说出到底是什么，但从她的精神上也能看出收获颇丰。    就算还没能平掉花销，也绝对差不了太多。不然她也不会想着买东西，而是会看好钱包，不再消费。    姜洄伸出两根手指：“每人2瓶。”    多的那些，她自己还要留着呢，不管是开车还是带团都需要足够的清醒和精力。    精致女将饮料传给其他人看，自己则掏出钱准备去找姜洄，然后就被对方制止了。    “不急，等我发动小巴车的，别忘了，司机只会在开车前进行售卖。”    虽然她既是司机，也是导游，但自己制定的规则肯定要遵守，姜洄说完之后就坐到驾驶座上，将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说了一遍。    跟上一次不同，这次的售卖物品里，有了些许改动。    【单独景区的人身安全保障】8份，每份3000怪谈币。    【蓝牛精力剂】8瓶，每瓶500怪谈币，每人限购2瓶。    因为楚家古宅已经去过了，所以姜洄下架了全景区的安全保障，只保留了单独景区的，而之前的那些洗漱用品和零食大礼包也都卖过了，所以这次只有新的蓝牛精力剂作为补充。    “我要1份安全保障，再要2瓶精力剂。”    “我要2瓶精力剂。”    “我要2份安全保障，2瓶精力剂。”    “我也都要2份。”    这次的卖货过程明显比第一次快了很多，除了买了全景区保障的蓬蓬裙外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买了安全保障，倒是精力剂全都买满了份额，可见他们也知道是好东西。    一圈下来，姜洄入账19000怪谈币，真不是她心黑翻5倍卖精力剂，而是这东西摆明了就是给导游和司机赚福利的，而且也的确物超所值。    姜洄在阿荒的店里也看到过类似的药剂，不过效果只有2小时，且药效过后，不但被驱散的污染会回来，还会有1小时的幻听副作用。    就这个，阿荒的标价还是200怪谈币呢，她卖的这个蓝牛精力剂只有污染回流的效果，并不会有副作用，卖500怪谈币怎么能说贵呢？    ……    5分钟过后，姜洄发动小巴车，驶离23号旅馆的范围，再度进入到黑屋通道之中。    不知道是蓝牛精力剂的效果，还是姜洄这几天不经意中增加了精神力，反正她觉得开起来没最初的时候那么难受——就像是验证这点，姜洄比之前用了更少的时间开出了黑雾通道。    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自然风光，朝雾山的入口就在几百米开外，姜洄将车停到朝雾山的停车场，思索片刻，还是将一瓶精力剂揣进了自己的小包里。    理论上，她应该在早上带队爬山，黄昏之前就要下山返回23号旅馆，但万一山上有什么特殊情况……    反正一瓶饮料也不重，带着就带着吧。    因为是登山，午饭肯定要在山上解决，所以大家都带了面包和矿泉水，零食大礼包也没落下，虽然没有什么附加效果，但架不住好吃啊。    在姜洄的现实生活中，朝雾山在山脚广场那边有个收费处，每张门票大人40，儿童20，60岁以上的老人免费。    但现在这里的收费处是肉眼可见的荒凉，几乎被野生的藤蔓包裹住了，而且柜台栅栏什么的也都是锈迹斑斑的，看着就不像是营业的样子。    “登山门票包含在旅行团的团费中，我们不用去那边买票。”姜洄手里的导游旗指向登山入口，“去那边看规则，然后出发。”    规则是一个景区常见的告示牌，就立在登山入口处，保证所有来的客人都能看到。    牌子外框是木头做的，似乎想要融合这里的风格，只是简单地砍掉枝桠，既没剥掉树皮也没有涂上油漆，看着特别有山林气息。    在外框里面，是一个白色的字板，上面用黑字写着朝雾山的规则。    【欢迎各位游客来到朝雾山，为了能让大家有一段愉快的登山体验，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。    1、朝雾山拥有800阶台阶，我们会在每100阶的时候给出提示，所以请务必不要自己数台阶。    2、朝雾山有自己的山神，请尊重每一尊山神雕像，不要做出无礼的举动。如您在登山过程中遇到麻烦，请将祭品放到雕像前的托盘里，山神会保佑所有虔诚的信徒。[潦草字迹]别信！！[潦草字迹]    3、朝雾山有且只有一条通往山顶的路，请牢记每个指示牌上提供的路线，千万不要误入歧途。    如果您迷路了，请向山神祈祷或者相信自己的直觉，不要相信指南针，因为磁场会令其紊乱。    4、爱护环境人人有责，请不要在朝雾山留下垃圾，否则将被山神厌弃。[潦草字迹]什么是垃圾？[潦草字迹]    祝大家登山愉快，平安归来。    ——朝雾山[很用力的多道划痕，无法看清]】    姜洄扫了一遍规则，然后，在牌子下方的木头上，又看到了一行刻字。    【不要登山！不要！！】    姜洄：啊哦，不登山是不可能的，毕竟来都来了，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呢。    谢谢你的建议。    下次别建议了。    第96章朝雾山（2）    看完那明显有矛盾的规则之后，蓬蓬裙认为自己和姜洄现在也算是比较熟了，于是凑上前去小声发问。    “这个写字潦草的人让我们不要相信山神，而且还建议我们不要上山……我们应该相信谁比较好？”    姜洄拿出导游旗地挥了挥，淡定开口：“相信我就行。你们不需要看这个规则，只要跟着我走就好，千万不要掉队。”    她这样叮嘱着自己的团员们，随后率先迈步登山，并且一边走一边说：“800阶台阶不好走，我们预计要在500阶或者600阶的时候停下吃午饭，中途每100阶台阶会让你们稍微休息片刻，每200阶台阶可以多休息一阵，我们得赶在黄昏来临之际下山。”    姜洄知道，这次小巴车帮不上什么忙了，毕竟她在山上，而对方在山脚，车灯无法穿透蜿蜒的山路，鸣笛声也无法跨越海拔。    这一次，姜洄要靠自己的能力，将团员平平安安的带上去再带下来。    我当然可以做到，姜洄想，我的实力已经变强了，应对个1星景区肯定没问题。    这些景区对外来者可能很陌生，但对于姜洄这种土生土长的本地居民来说……其实也很陌生。    她平日里就是工作——休息——工作这样两点一线，哪里有空去登山啊。    登山不耗费体力吗？    快别闹了，她天天开车就已经够累了，凭什么好不容易下决心得到的假期还要用在这种地方。    所以姜洄对于楚家古宅和朝雾山、以及之后美味烧烤店的了解，都是在确定景区之后，专门找时间去试的。    除了美味烧烤店因为被污染源卷走了老板和所有员工，导致房屋失去主人后一直空置之外，其他两个地方都是允许游客进入的。    为此，姜洄专门爬了一次朝雾山，但当时在山脚那边看到的牌子，和现在这个牌子毫无关联。    姜洄看到的牌子上写的都是一些很普遍的注意事项，例如不要拥挤、不要高空抛物、不要乱扔垃圾、不要突然返祖乱嚎乱叫惊扰到鸟兽之类的提示，并没有提到过山神。    怪谈世界因为某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，从来没有过被所有人认可的神话故事，但一些不太在乎这些的人，以及一些疯子，会热衷于塑造各种有神格生物传说。    姜洄不理解那些人的想法，也不想尊重对方，因为每次有人搞这种事，遭殃的永远是普通人。    话题扯远了，反正就是现实里的朝雾山规则上，没有提及过山神，也没有什么含糊不清的缭乱字迹。    当然，姜洄不会因为这个就掉以轻心，毕竟这里是被污染的景区，她只能在坚定自己信念的同时，去关注那些非常可能会出现的山神像。    不过那是等那些玩意儿出现之后的事，现在姜洄更关注大家会下意识数楼梯的问题，于是，她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团员们的注意力。    唱歌是不可能唱歌的，现在好不容易那么平静，姜洄可不想真的引了诡异过来。    但是聊天可以，姜洄想，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。    当然，姜洄不是大咧咧直接去问你们外来者所在的世界怎么样呀，或者问去你们世界生活的话，要做什么准备之类的话，而是另辟蹊径，先从抱怨23号旅馆的团餐开始。    “这是我吃过的最简陋的团餐。”姜洄没骗人，这真是她第一次参团旅行，虽然位置是导游，但真的是第一次。    对此，其他几人都觉得她说得很对，纷纷点头附和，有很多次旅行经历的斯文男借机说了很多自己的经验。    他下车之前喝了一瓶蓝牛精力剂，比起早上的憔悴，可谓是容光焕发，虽然只是暂时的，但也给了他能活下去的信心。    斯文男收起之前不愿意和姜洄交流的傲慢，开始有意展示起自己存在的价值——就像是现在这样，他说起旅行头头是道，几乎是有问必答。    姜洄对此很满意，将话题又聊到了娱乐室里的游戏机：“我昨天抓了好几次娃娃，结果只拿到一个，你们那边的抓娃娃机也是这样不好抓吗？”    这次换精致女开口了，因为斯文男从来没抓过娃娃，甚至连那种游戏机店都没去过，他对这类活动并不感兴趣。    “天下抓娃娃的机器都是一样黑。”精致女慢悠悠开口，她的高跟鞋道具在楚家古宅损毁了，现在脚上穿了一双普通的运动鞋，虽然没有属性加持，但登山还是挺舒服的。    经过楚家古宅和娱乐室的两次经历，精致女确认姜洄是那种很厉害、很靠谱的导游，而非会被资深者拿捏的那种家伙。    能结交这样的导游对他们这些玩家而言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，于是姜洄得到了更多的善意和更高的配合。    于是姜洄借机又试探了一下物价，例如“100块钱能换多少游戏币”、“100块钱能吃一顿饭吗？”以及“我曾经收到过1张50的纸币，你们那的钱，还有什么面额的？”之类的话。    虽然说不上是争先恐后，但对于姜洄的问题，外来者们也是有问必答，积极性比最初高了许多。    姜洄根据他们说的种种，在心中做了一下换算对比，然后乐观的发现只要自己一直这么干下去，那么在移民的时候，她将拥有一笔非常可观的财产。    有了这笔钱，她完全可以不去工作，只要吃吃喝喝就可以度过余下安稳的生活。    ——这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呀！    姜洄光是想想，就愉快得不行，就连登山的脚步都下意识轻快了许多。    在几人的聊天中，第100阶台阶很快就到了，在写着【恭喜你们爬到了第100阶台阶！】的指示牌附近，还放着几张用来给登山者休息用的石头长凳。    姜洄看向自己的团员们：“休息5分钟，然后继续。”    “其实我不累。”健身男犹豫片刻，还是开口说道，“这100阶台阶也不是连续向上的，中间还有平缓的上坡路，我感觉不用休息可以继续往前走。”    其他3人也纷纷附和，表示自己可以，不用现在就休息。    然而姜洄觉得不行，外来者不累，她累，所以必须休息。    当然，话不能这么跟他们说，要找一个更合适也更实际的理由。    “保存体力，在山上永远不要让自己走到精疲力竭的时候，别废话，都坐下赶紧喘口气喝口水，5分钟可没多长时间。”    听姜洄这么说，玩家们不敢再有反对意见了，纷纷坐下休息，拿出自己背包里从姜洄这里买到的矿泉水，拧开盖子慢慢喝了起来。    出于某种直觉，姜洄绕到了100阶台阶指示牌的后面，结果真的在后面看到了一份新的规则。    【欢迎来到朝雾山，为了避免在登山过程中出现危险，请各位登山者务必遵守以下规则。    1、山路狭窄，上山者应当礼让下山者，这是最好的选择。    2、如您觉得爬不动了，也可以呼叫滑竿，只要给足了价钱，他们会把您送到朝雾山内任何您想去的地方。    3、如您在爬山过程中，遇到摆摊贩卖野果的山民，请不要相信他们，他们卖的东西并不可靠。[潦草的字迹]买红色的果子，这是山神唯一喜欢的祭品！给错祭品会发生[重重划过的痕迹]    4、朝雾山上没有身穿黑色防晒衣的登山者，如果您见到了，请无视他们。    5、[红色字迹]现在回头还来得及！】    姜洄看完了规则，其他几个外来者也看完了，他们一边将这份规则与山脚下的那份做对比，一边七嘴八舌发表着自己的看法。    然而还没等他们说得更多、更详细，就被一脸严肃的姜洄打断了。    “你们不要去思考这上面的矛盾。”姜洄拍拍木牌，抖了一些泥土草屑下去，“你们只要记得跟着我就行，我怎么做，你们就怎么做，在这里思考太多对你们而言不是好事——当你们开始思考其中矛盾时，污染就会注意到你们，并且污染你们。”    姜洄没在吓唬他们，因为这次的规则明显和之前的不同，不但有矛盾，还多了第三人，或者第四人。    毕竟之前[潦草的字迹]还在否认山神，现在就开始说山神真正喜欢的祭品是什么了——这怎么想都很奇怪吧？    要么是对方到这里的时候就被污染了，要么就不是最初写字的那个人留下的讯息。    红色字迹同样可疑，但姜洄她们的目标就是登顶，所以这条警告哪怕看起来很严重，实际上也没什么意义。    包括姜洄在内，这个团队的5名游客都是要登顶的。    将这份规则也记在脑子里后，姜洄拍拍手示意大家都看她：“休息得也差不多了，我们继续出发，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呢，我们到下一个100阶台阶再休息。”    “好！”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    “走走，出发出发。”    “小姜导游你先走，我们能跟上。”    “是啊，走吧。”    于是，姜洄继续一马当先，在她身后，5个外来者有序地跟了上去。    第97章朝雾山（3）    姜洄带队继续爬山。    这次的路要比之前难走，平缓的上坡路变少，连续的台阶增多，即便是她，走到200阶台阶的时候，也有些微微气喘。    不过倒是没出现什么下山者、山神像或者路边卖东西的村民，总体来讲除了累，还算安逸。    “休息一会。”    姜洄指着长条石凳开口，她暂时不想去看那个写着“200阶台阶”的计数牌子——那后面肯定会有东西，还是让她先歇会再说吧。    她都这么说了，其他人也没意见，纷纷落座，该喝水的喝水，该捶腿的捶腿，还有直接将双腿伸直让脚腾空的。    没人聊天，大家默契地保持安静，直到姜洄看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，才起身去揭晓牌子背后的秘密。    她刚一动，其他人也都跟了上来，收集讯息也是保证自身安全的重要一环，哪怕他们已经很信任姜洄了，也依旧保留了一份警惕。    不出所料，牌子后面也有一份简短的登山须知。    【欢迎来到朝雾山，爱护动物人人有责，请不要给山中野兽喂食，这样对彼此都好。    1、朝雾山有野猴出现，请不要随意投喂，如遇到非喂不可的情况，请只喂红色的野果。    2、继续往前，只有双数台阶的地方有指示牌，如在单数位置发现，请不要阅读。如已阅读，请不要相信。    3、300阶台阶的地方很狭窄，没有休息的地方。    4、在350阶台阶的右侧有条小路，通往山神庙，想要前往游览的客人可沿此方向前进。[潦草的字迹]我祭拜过山神了！山神竟然是[粗暴乱划的痕迹]    5、[红色字迹]别去山神庙！】    姜洄看完，向后退了几步，让出更多的空隙给还没看完的外来者们，从刚才到现在，她一共看到过3个牌子，每个牌子上都有3种不同的字迹。    普通的黑色字：最多出现的字体，一直在平稳叙述规则。    潦草的字迹：语言逻辑混乱，一会说不要相信山神，一会又说自己祭拜过了，还提示了要用“红色的果子”作为合格的祭品。    红色的字体：一直在提示她不要登山，快点回头，现在又加上了一条不要进山神庙。    很明显，这3种不同的字体，代表了3种不同的势力，具体哪个是相对而言比较好的，姜洄暂时还判断不出来。    既然如此，那就默认它们都不怀好意，姜洄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没错，谁也没规定不同势力中就一定存在好人啊。    ——万一是那种全员恶人的局呢？    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。    “你们想去山神庙吗？”姜洄等自己的6个团员看完，征求他们意见的同时，说出了自己的意见，“想去就自己去看，我在400阶台阶那边等你们。”    团员A摇摇头：“我不去，我就想到山顶。”    团员B在犹豫：“到时候再说吧，去的人多我就一起，人不多我就不去了。”    团员C则很活跃：“我去，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景点！”    团员D也是这个看法：“来都来了，还是去一次吧，万一有什么好事呢。”    团员E：“支线吗？也有可能，那我过去看看吧。”    团员F保持了沉默，并且看起来有些不安。    姜洄点点头，表示自己知道了：“那就到那边再说，我们出发吧，接下来的路比较艰苦，大家都跟上了，不要掉队。”    说完，她顿了顿，似乎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，但又有些说不出来。    于是姜洄暂时不去想这件事，转而继续开口：“如果真有跟不上的，记得在后面喊一声，我会放慢脚步等你们的。”    “知道了，导游小姐，我们走吧。”    “出发出发，我休息好了。”    “诶，如果山神庙在350阶台阶的岔路口，我们是不是得数台阶了？”    “对哦，规则上不让数的。”    “其实数了没事，我刚才就一直在数呢。”    “真的假的啊？”    “真的，不过我不是挨个数，就是大致数数……岔路那么大，也不用非得数到350正好的数字，差不多的时候就应该能看到了，对吧？”    “你要是这么说，好像也有点道理……”    “诶，走吧，导游小姐已经出发了，我们快点跟上！”    ……    姜洄听着身后那些外来者的对话，刚才闪过去的疑惑再次回到她的脑子里——她的团队里，真的有那么多人吗？    眯了眯眼，姜洄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点什么，之所以刚才没产生怀疑，是因为她进山之前刚喝完蓝牛精力剂，处于一个理智值完好的状态，不可能那么快就被污染到幻听幻视的程度。    但若是换一种想法，朝雾山的污染要是只模糊人的认知呢？这不属于对人体本身精神造成的污染类型，而是一种范围性的存在。    就像是之前在露营地里那样，姜洄感知到身边的队友都变成了怪物，实际上队友仍然是队友，只是她的感知被蒙蔽了。    这时候就不能慌，先要固定自我认知，然后回忆关于团员的各种特征，要么稳固锚点后破除污染，要么就等离开这个范围后，自然就能恢复正常。    后者有点难啊，姜洄抬头看了看，山顶还在很遥远的地方，如果整座朝雾山都是感知污染的范畴，那她一时半会还真离不开这里。    所以，只能先稳定自己，然后再回忆那些外来者了……    说起来，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，但应该记得他们的特征，姜洄想，从这方面去回忆的话，应该问题不大。    比如她记得队伍里应该是有两个姑娘，两个男人，其中一个姑娘是第二次见面了，但每次都穿同一件衣服。    ……是什么衣服呢？    想起来了！    她穿的是一件蓬蓬裙！因为是道具，有腾空效果，所以对方才会每次都穿这一件，哪怕行动有点不方便，也不愿意换下去！    蓬蓬裙！那个姑娘的绰号是蓬蓬裙！    姜洄下意识回头看过去，果然，在一众面目模糊的队员里，她找到了正沉默着低头上台阶的蓬蓬裙。    “蓬蓬裙，你来这边一下。”姜洄喊了一嗓子，然后在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己后，对蓬蓬裙招招手，“我有话跟你说。”    蓬蓬裙听到姜洄喊自己，先是站在原地楞了几秒，随后脸上闪过一抹惊讶，再然后立刻快走几步，与另一个队员交换位置后，追上姜洄与她并肩而行。    这段山路有点窄，但在对面没人下山的情况下，还是能允许两人并肩网上爬的，而且窄路也只这一段，后面的路看着就又宽了起来。    “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？”姜洄压低声音，并没有看向蓬蓬裙，而是目光直视前方，继续走自己的路。    “不记得了。”蓬蓬裙学着姜洄的样子，只看前方，尽量忍住心中惊骇，用比姜洄声音还低的气声开口，“我们人数不对，是吗？”    姜洄言简意赅回答：“多了。”    蓬蓬裙小声说道：“你没喊我之前，我一点都没察觉。”    姜洄微微偏头，摆出一副两个姑娘凑一起说悄悄话的样子：“我得把你们都找出来。”    蓬蓬裙连连点头，表示自己也会帮忙，于是两个姑娘开始努力回忆和其他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，试图从被蒙上雾气的记忆碎片中找到鲜明的特征。    “啧。”姜洄借着看有没有人掉队的样子，回头扫了眼跟在后面的人，忍不住吐槽，“别说特征，我连身后这些人的性别都看不出来……我该庆幸只有两个性别吗？”    “那可说不好。”蓬蓬裙此时的吐槽欲也挺旺盛，“幸亏你是在这，遇到的是我们，要是遇到另一个国家的，那就麻烦了。”    姜洄好奇问道：“怎么？除了我说的两个性别外，难道还有中性人吗？”    蓬蓬裙露出蜜汁微笑：“何止，还有性别是沃尔玛购物袋和武装直升机的呢。”    姜洄：？？？    小姑娘，大白天你在讲什么鬼故事！    到底你们是怪谈世界，还是我们是怪谈世界？    这个移民，我到底是移啊，还是不移啊。    还好，紧跟着蓬蓬裙就解释了这么癫的还是少数，她所在的国家还是很正常的，让姜洄放心，能来参团的人里只会有那两个选择。    姜洄：……吓死人了。比我分不出队员都是谁还吓人。    然后，姜洄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半真半假抱怨了一句“还好我今天穿的是运动鞋，要还是高跟鞋，爬山可就太累了”。    这句话就像是沾了水的抹布一样，擦去了她记忆中的迷雾，一个手持高跟鞋快速敲击软泥肉山的女人形象，立刻从脑海中跳了出来。    精致女！    她的第二个女性团队成员。    随着记忆复苏，姜洄再回头时，团员们模糊的脸孔里，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。    姜洄挑挑眉，给精致女使了个眼色，对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，慢慢拉开和其他人的差距，渐渐也走到了前方靠近姜洄的位置。    现在，面目特征模糊的外来者，就只剩下了4个。    第98章朝雾山（4）    理论上，姜洄应该尽快分辨出剩下的队员，然而她有点为难，因为记忆实在太模糊了，她甚至记不清应该有几个人。    当然，最主要的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5只猴子，让她没法把注意力放在身后的外来者身上。    猴子们就蹲在台阶中间，朝着人群不断啸叫，并且做出乞食的姿势，颇有一种你们不给食物就别想过去的架势。    规则不建议喂猴子，并且姜洄也没有它们需要的红色果子。    然而不喂猴子，猴子就不会走，双方人马陷入了僵持。    “要不要直接把它们轰开？”蓬蓬裙小声问姜洄，“规则没说不让打猴儿。”    姜洄动动嘴唇：“问题是打的过打不过，这东西很灵活，就算能打赢，被抓几下也挺疼的……说实话，我不想跟猴儿打架。”    打赢了没意思，打输了丢人，何必呢。    而且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姜洄总觉得这些在啸叫的猴子，似乎并不是胡乱叫嚷，而是似乎在对她传达着什么讯息。    可惜，猴子不会说人类的语言，而人类也不懂猴子的悲伤。    姜洄环视四周，想看看附近有没有长着红色果子的树，也许她能摘几个下来喂给猴子，然而四周什么都没有，只能悻悻作罢。    “打个商量，你们让一下呗，我们必须要登顶。”姜洄谨慎地上了几阶台阶，离猴子们更近了一点，蹲下去与对方平视，“不然这样，你们就等在这边，反正上下一条路，只要后面我们看到红果子了，就给你们带着，等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吃，行不行？”    猴子对此表示拒绝，并愤怒地朝姜洄丢了一个坚果。    然后，5只猴子就像它们凭空出现的那样，又全都凭空消失了。    姜洄摩挲着猴子丢过来的坚果，若有所思，她默默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表，细长的秒针一边向前滑动，一边发出细微的“咔嚓咔嚓”声。    【3分钟】    从猴子们出现，到猴子们离开，一共过了3分钟。    姜洄不知道猴子们是否自愿出现，但她知道对方绝不是自愿消失……那么，它们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呢？    总不能就是为了印证规则上写的【朝雾山有野猴出现，请不要随意投喂】这句话才出现的吧？    姜洄检查了自身的状况，又看看精致女和蓬蓬裙，以及身后那4个分不清谁是谁的外来者，觉得跟刚才的情况差不多，应该没有再增加更多的污染。    除非是以她觉察不到的方式……    姜洄摇摇头，从蹲着的姿势改为站立，她摇了摇导游旗，招呼大家继续前进。    “挡路的走了，我们加快点速度吧，趁着早上精力足多走点，到600阶台阶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吃东西！”    姜洄吆喝了一句，得到了外来者们的应和，之后爬山之旅继续进行，很快就到了疑似350阶台阶的地方。    从这里往右看，有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，仅能通过1个人，若是对面有人过来，两个人就必须侧着身子慢慢过。    若是比较靠近山壁的那个人有坏心，那么在两人交错的时候，只要轻轻一撞，另一侧的人就会直接掉下山涧，再来朝雾山估计就是下辈子投胎之后的事了。    姜洄眯眼盯着小路看了几秒，随后问道：“有人要过去看看吗？”    规则上只说350阶台阶的右侧会有小路通往山神庙，可没说320或者380这样的台阶右侧是否也会有小路。    反正姜洄导游手册上的路线只有上山和下山这一条，山神庙这个景点属于游客自愿去的地方，她卖的人身保障服务里可不包含这种地方。    ……咦？    姜洄睁大了眼睛，她想起来了，她今天还卖出去了单独景区的人身保障服务！    蓬蓬裙买过全景区的，所以不算。    然后就是除了精致女之外，她的队伍里应该还有2个队员！    当然，也许不止2个队员，但姜洄只记得这2个人，至于其他或许可能存在的人……既然对方连服务都没买，她好像也没有非得记得的必要。    “我会在400阶台阶的位置等你们。”    姜洄不愿意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，摇了摇手里的导游旗，继续说道。    “如果你们在山神庙里待的时间太长，没在400阶台阶那看到我们，就继续往上，我们在吃午饭的第600阶台阶那见，我会留至少2个小时在那边，足够你们追上来。”    说完，姜洄不再管外来者，转身迈步继续往上走，如果这里真的是350阶台阶的小路，那么300阶台阶的位置的确既没有提醒的牌子，也没有再给她的队伍里增加莫名其妙的人。    所以，看一次牌子，队伍里就会增加一个人吗？    姜洄记下这件事，决定待会等看到400阶台阶的牌子后，坚决不去看。    她没打算拦截外来者去看的自由，一来是说了他们可能不会信，二来是她也想观察一下触发条件。    看标志牌后面的规则是否与增加奇怪外来者有关。    1、有关。    2、无关。寻找其他方法。    有关的前提下，又有4种可能。    1、她自己看规则，增加新人。    2、外来者看规则，增加新人。    3、两者都看，才会增加新人。    4、两者都不看，同样增加新人。这样的话，就证明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2。    所以说，一共有4种可能，如果后续每隔100阶台阶都会出现一个标志牌，且背后有新规则的话，她最晚要等到700阶台阶的时候才能得到答案。    当然，最优解是400阶台阶的牌子谁也不去看，这样能直接确认一个大项的答案。    然而问题在于姜洄是否能约束住外来者，让他们不去看牌子背后的规则，毕竟事关对方的生命，想要强制不让看很容易惹出麻烦。    比如口头争吵。    比如肢体冲突。    又比如最麻烦的——引发彼此间的不信任。    本来这破地方就够诡异了，要是彼此再闹内讧，那队伍可就真难带了，姜洄忍不住叹了口气，她是真不愿意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。    更何况，抛开她自己的4个队员，队伍里现在还有3个不明生物呢。    ……    ……    刚才不还是2个吗？？    姜洄猛地停住脚步，一个向日葵猛回头，没错，那边正在讨论的人的确是5个，只有蓬蓬裙和精致女一直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。    这下好了，姜洄想，不用去测试自己的想法了，答案自己送上门了。    刚才300阶台阶的地方没有数字指示牌，也就没有新的规则，但人依旧是多了。    所以，这是满100阶台阶送1个未知生物的活动吗？    可恶，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报名参加过这种垃圾活动！    “又多了。”姜洄朝那几个人呶呶嘴，示意蓬蓬裙和精致女去看，“我怀疑是每隔100台阶出一个……你们有人回忆起另外两人了吗？”    蓬蓬裙先是点头，之后又摇摇头：“我觉得你的推测很对，但人我真没想起来。”    精致女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，迟疑着开口：“我隐约记得有个人，脑袋长得跟《呐喊》一样……是不是我记错了，怎么可能有人真长那样！”    姜洄一个激灵，瞬间回忆起那玩意儿堵着车头，喊她开门要上车时的情况。    “我知道了，是斯文男。”姜洄闭了闭眼，继续说道，“他在23号旅馆里已经恢复了，之前都是污染闹的。”    说完，姜洄提气对那边喊了一句：“斯文男，你还没想好吗？”    听到姜洄的话，原本还在跟那几个人商量谁先走、谁押后的斯文男就是一哆嗦，随后立刻后退几步，离开了那个小团体。    “想好了，我跟你爬山。”斯文男咽了口唾沫，三两步追上姜洄的队伍，“我是无神论者，对鬼怪神仙都是敬而远之。”    “哦，那挺好的。”    姜洄干巴巴回答了他一句，觉得那边小团体里的不明生物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刀。    不过无所谓，她不在乎，要是眼神真能杀人，她早就死多少次了。    “你还记得另一个人吗？”姜洄直接开门见山，“出发时你们有4个人，现在还少一个，我只记得是个男的，其他都忘记了。”    斯文男仔细想了想，还真有点印象，毕竟这趟旅程里只有他们两个是男人，交流上总比要跟几个姑娘要多。    “他很喜欢健身。”斯文男做了一个常见的展示手臂力量的动作，“还跟我说过，既然来这个地方了，体力也很重要，推荐我去他任教的健身馆去锻炼一下。”    “是健身男！”    得到斯文男提示，几个人相互看看，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了对方的绰号，4个人重叠的音量即便没刻意放大，也足以让那边的小团体听见。    几秒之后，健身男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，跌跌撞撞跑了过来，和真正的自己人凑到了一起。    “好险好险，差点就跟他们去山神庙了，幸亏有你们喊我，我可不想跟那些东西走。”    健身男一边后怕，一边下意识回头去看，结果就见那3个不知是什么的家伙齐刷刷站成一排，对着他们这边露出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。    见姜洄等人已经破解了“多出的队员”的困境，那3个不明生物也不再纠缠，而是抬起自己的右手，对姜洄等人摆了摆，像是在跟她们告别一样。    紧接着下一秒，不明生物们就倏地消失不见了。    姜洄：来时不打招呼，走的时候倒是知道说再见，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是懂礼貌还是不懂礼貌。    第99章朝雾山（5）    那几个未知生物消失之后，接下来的路程就简单多了，除了要不停爬楼梯之外，姜洄等人没有遇到新的污染事件。    “虽然我没数，但这楼梯……呼呼……是不是有点不对劲……呼……”    斯文男手扶着腿，一步也上不去了，他觉得刚才自己至少爬了100多阶台阶，可为什么还没看到400阶的那个标牌。    蓬蓬裙也觉得有些不对劲：“会不会是之前那个牌子骗人？400米的地方也没有标志物，要继续往上才有？”    从100阶台阶休息一次，或者看见标牌就知道自己在哪里，骤然变成不知道自己的位置，会让人感觉非常疲惫。    “不好说，先继续走。”    姜洄沉声开口，她觉得没那么简单，这种小把戏说穿了根本没什么，毕竟朝雾山只有800阶台阶，只要坚持走下去，迟早能登顶。    更何况，她们至少已经爬了350阶台阶了，就算放弃午餐，也不过还有450阶，要不了多久就能上去。    总比那栋诡异建筑强，姜洄在心里吐槽着，也不知道下个月能前进几步。    于是，一行人继续爬山，在又往上爬了10分钟左右，姜洄眼前终于出现了久违的一片空地。    在空地上，有一座几乎露天的小庙。    庙里面摆着一块巨大的椭圆形石头，石头表面非常光滑，刻着一些密密麻麻的奇怪线条。    这些线条组成了各种奇怪的图案，姜洄并不认识这些图案，却在看到的第一眼时，脑子里就自动蹦出了【山神像】的认知。    这里是本该出现在小路尽头的【山神庙】，而眼前这个石头，就是【山神像】。    在石头前面，有一块扁平的石头，现在上面是空的，没有祭品，但能看出一些擦不掉的暗红色痕迹。    不知道红色果子的汁液，还是生物流出的鲜血。    “我们走错路了。”姜洄转过身，垂眸看向下面长长的楼梯，“看来那条小路才是对的。”    健身男有些不理解：“刚才那些家伙，他们想推我去小路的，那是不是说它们其实是我们这边的？”    “除了我们5个人——”姜洄的手指挨个指向蓬蓬裙、精致女、斯文男、健身男，最后落在自己身上，“没有任何生物或者非生物是我们这边的。你最好记住这一点，不要预设它们的立场。”    健身男讪讪点头，表示自己不会相信那些未知生物的话。    精致女蹙眉：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？”    她学着姜洄的样子也是背对着山神像，尽量不去看上面那些奇怪的线条，刚才就因为不小心瞟了一眼，她脑子里就开始闪现出“贡品”、“祭拜”、“祈祷”之类可怕的念头。    这直接导致精致女现在根本不敢往山神像那边看，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，外来者们用这种方法避免被进一步污染，然后希望姜洄能够尽快拿出解决方案。    “啧，还能怎么办，原路返回呗。”    姜洄厌恶地“啧”了一声，刚才爬了那么多楼梯都白费了，只要想想还得再下那么多阶台阶，她就烦得不行。    然而再烦，也得往回走，伪山神庙这边是死路，除了一块大石头什么都没有。    姜洄不想祭拜一块石头，在她的认知中，怪谈世界里所有需要人去祭拜且带上祭品的存在，都与污染有关。    有些是污染源本身，有些则是被污染之后的信徒，总之不是正常人应该接触存在，看到了也最好当没看到。    “走吧。”    姜洄没精打采地挥了挥导游旗，带队往回走，因为下楼梯的时候通常比上楼梯快一些，所以这次走了差不多5分钟，她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。    ——那座伪山神庙的前面。    “嘶——”姜洄倒吸口凉气，“这是非得逼人祭拜是怎么的？人家找信徒都讲究个心甘情愿，你这是硬逼着人上贼船啊。”    姜洄这话也不怕伪山神听见，要不是她力气有限，非得把石头搬出来丢山下去。    高空抛物不行，高空抛山神总可以了吧？    既然都是“山神”了，想必也不会真把自己摔死。    山神像没有反应，依旧静静地待在它的小庙里，似乎在等着姜洄等人带着贡品上来，祈求它的庇佑。    “小姜导游，咱们是遇到鬼打墙了吗？”健身男举手发问，仿佛是个乖巧的大号学生，“我老家那边的人说，要点根烟，或者念个口诀，就能出去。”    “你们那边也经常会发生这种污染？”姜洄问，她没有别的意思，只是单纯好奇另一个世界的事。    “倒也不是，我就是听老人提起过，还有从网上看的，我自己没遇到过。”健身男挠挠头，“点烟据说是给它们吃点香火，念口诀似乎就是在沟通，说双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，没必要为难人之类的话。”    姜洄闻言想了想，说道：“点烟不行。吃点香火有祭祀的意思，一块破石头吃什么祭祀，也没听说它干过什么好事。至于沟通么……可以试试，但可能没用。”    听她同意了，健身男清清嗓子开口，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，之后又把自己知道的关于“鬼打墙”相关的话术都说了一遍，结果就是山神像毫无动静，并且这次走了刚3分钟就给他们又送回来了。    蓬蓬裙等人开始面露忧虑，姜洄倒是挺淡定，她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，就是不知道实践起来会怎么样。    说到底，这个伪山神的能力不强，不然也不用迂回消耗她们的体力，用循环来消磨人的意志，等到人烦躁不安之后，才趁虚而入。    到现在为止，山神一系的污染没有任何直接伤害人的手段，一直走的精神攻击，可见它们也要遵守某种未知的规则，这就给姜洄可乘之机。    精神攻击？    呵呵，就跟谁没有一样。    不就是精神对轰么，谁怕谁啊！    “你们稍微忍忍。”姜洄对外来者们说完，深吸几口气，调匀了自己的气息。    随后，她转身面对那块大石头站定，开始大声唱歌。    随着姜洄放开歌喉，有那么一瞬间，大石头上的线条都变得更扭曲了。    我的歌声吓跑过诡异，换个角度想想，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声音污染呢？    ：）    姜洄对着大石头一连唱了3首歌，都是最近的热门歌曲，她刚开始学还不太会的那种，反正忘词也没关系，随便补上两句就行，对面一个石头能懂什么错词不错词的，主打一个糊弄。    她现在都不愿意称对方为伪山神了，那个称呼多少也算给了对方脸面，不如直接就叫石头，从根源上否定对方自封的身份。    3首歌唱完，姜洄颇有些意犹未尽，但先下山要紧，所以她抖了抖导游旗，招呼着精神恍惚的团员们赶紧跟上。    考虑到声音污染是有时效性的，姜洄干脆边走边唱，反正她会的歌多，人菜瘾大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。    6分钟之后，姜洄带着她的队伍，成功回到了之前的岔路口。    姜洄：嘻嘻嘻。    连续唱了半天有点渴，容我喝口水，有必要的话，我还能再战4个小时！    蓬蓬裙现在看姜洄的目光中满是敬畏，她之前只以为胖虎的歌声是漫画中夸大的设定，现实里人唱歌哪怕再跑调，最多也就是难听。    结果姜洄给她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，原来胖虎的歌喉是切实存在的，厉害，真的很厉害。    等姜洄“吨吨吨”干掉一瓶矿泉水后，她才率先走向窄路，蓬蓬裙等人带着忐忑的心情紧随其后。    在走了大约100米之后，小路前面豁然开朗，一串蜿蜒向上的台阶出现在众人面前。    显然，这才是真正通往山上的道路。    既然找到路了，那就继续爬吧，反正50阶台阶也没多少，咬咬牙中途不休息的话，也就是几分钟的事。    “400阶台阶的计数牌。”    姜洄环视四周，是之前熟悉的休息处的样子，长条石凳、垃圾桶、以及一个看着就烦的牌子。    除此之外，这次还多了一个挑着筐子坐在阴凉处摆摊的山民，他面前的两个大竹筐里，装满了红色的果子。    “要来点山果吗？”山民的脸隐藏在大大的斗笠下，光听声音根本无法分辨出对方的年龄和性别，“又大又红的山果，是山神大人和猴子们最喜欢吃的东西。”    姜洄：把山神和猴子相提并论，你家山神大人知道吗？我猜它可能不会很开心。    对于山民的兜售，姜洄主打一个不理不睬，背对着对方坐在长条石凳上，晃着腿儿去看山下的风景。    说起来400阶的位置已经是半山腰了，景色果然很好看，至于身后的叫卖声……谁也没规定听见别人吆喝就必须过去问价对吧？    他吆喝他的山果，我看我的景色，互不干涉，多好啊。    至于之前出现过的猴子……    姜洄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猴子丢给她的坚果，放在手里把玩着，她垂眸沉思，总觉得猴子的动作包含深意。    朝雾山上没有卖零食的地方，山脚下的小卖部也关停了，山上则只有她们这一波登山客，好不容易遇到个吆喝叫卖的山民，卖的还是红色的山果。    而猴子丢给她的这个坚果，绝对不是野生的，因为在坚果外皮裹着一层糖霜，一看就不是山里自然长出来的。    而且糖霜并没有掉多少，上面也没有脏污，可以排除是之前游客掉在朝雾山被猴子捡到的可能。    最重要的是，姜洄记得自己这一次批发来的零食大礼包里，就有这么一袋糖霜坚果，她还挺喜欢吃的，特意在自己的背包里也放了几袋。    想到此，姜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装的坚果袋，撕开后往手心里倒出几颗，果然，与猴子丢出来的一模一样。    她上山后只喝过水，还没吃午饭和零食，所以……猴子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坚果呢？    姜洄突然有些不愿意去想了。    第100章朝雾山（6）    因为之前走了好多冤枉路，姜洄等人在400阶台阶这里休息的时间就稍微长了一点，其实也就是多了几分钟，毕竟那个卖山果的山民真的太吵了。    大家刚刚经历过一场来自于姜洄的声波攻击，对噪音的忍耐度走向两个极端。    要么觉得无所谓，这点喊叫声简直毛毛雨，小意思。    要么觉得要疯了，好不容易清净一下，竟然又有人发出噪音，真快要被烦死了。    临出发前，姜洄问其他人：“你们去看，还是我去看？”    反正她不想看了，关于这座山的污染源，姜洄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，但她不会因此阻拦外来者去看牌子后的规则，那是对方的权利，她不会干涉。    几经犹豫后，4个外来者还是决定结伴去看，他们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彼此与各自的特征，务求在出现新未知生物后，能够第一时间认出彼此。    姜洄等在继续往上的台阶那，伸出右手食指压了压耳朵，那边山民的叫卖声越来越呱噪，且声音逐渐往非人的方向靠拢。    显然，姜洄等人的漠视刺激了对方，颇有一种随时可能化作污染物冲过来的架势。    他急了，他急了，姜洄挑眉看向山民，毫不畏惧地与它对视，这座山都是精神攻击，对方要是真敢抡着扁担上来，她还能敬佩对方是条汉子。    结果，卖山果的山民也只是蹲在原地，用一次比一次尖锐的声音叫卖着他的山果。    “来买吧！快来买吧！山神最喜欢的大红山果！又酸又甜超好吃的山果，猴子们最喜欢的小零食！”    哇哦，姜洄在心中感慨着，果然，在他心里山神和猴子是画等号的。    如果这不是口误，而是一条讯息的话，就证明猴子和山神有着一战之力。    而从猴子之前丢过来的糖霜坚果来看，它们与自己这一行人绝对有关系，毕竟她们是1个导游加4个外来者团员，而猴子，也刚好是5只。    尤其是丢糖霜坚果的那只猴子，看着就眉清目秀怪可爱的，姜洄觉得，如果因为某种原因，导致自己真的变成猴子的话，一定是中间那只。    姜洄正胡思乱想呢，那边看完牌子的人已经回来了，脸上都是一片轻松的表情。    见姜洄看过来，蓬蓬裙主动开口说道：“后面没有规则。”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姜洄点头，挥舞着手里的导游旗，“那就出发吧，1、2、3、4……很好，这次没多出来什么东西。”    说完，姜洄率先转身踏上台阶，似乎并没注意到后面几个人的眉眼官司。    牌子后面肯定有问题，姜洄漫不经心地想着，蓬蓬裙看上去不像在说谎，所以只可能是隐瞒了什么。    【后面没有规则】    这点应该是真的，但她没说有没有那个潦草的字迹，或者红色的警告。    姜洄猜测，应该有。    但她不想去看。    这个污染区的情况她已经差不多看透了，不管规则写了什么，对姜洄而言都毫无意义。    ——从最开始，这些规则就是不存在的。    这座山的污染源用虚虚实实、相互矛盾的话术，将他们引入一个又一个的陷阱。    牌子上的黑色字迹，是污染源留下的。    而红色字迹和潦草的字迹，则都是登山者留下的，而且是处于不同时期的登山者。    姜洄眯了眯眼，冷不丁开口：“潦草的字迹上写了什么？让你们小心同伴，还是提防导游？”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！”健身男的疑问脱口而出，随后自知失言，忙不迭打补丁，“你刚才是不是也看见了？”    蓬蓬裙深深叹了口气，其他两人则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，他还不如不补充呢，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。    “背面只有潦草的字迹，上面写着【导游是骗子】的话，没有红色字迹。”    蓬蓬裙本来就不同意隐瞒姜洄，所以刚才回答姜洄问题的时候，才故意说出那句有破绽的话。    现在看姜洄明白了她的意思，立刻实言相告，心中还有一丝“小姜导游懂我诶”的窃喜。    “你们信了？”姜洄观察着外来者的神情，摇摇头，“不对，你们半信半疑。”    蓬蓬裙摇头：“我要是相信，就不会提醒你了。”    精致女耸肩：“我在从各个角度进行分析，没有怀疑。规则太多了，想捋条线很难。”    斯文男也跟着否认三连：“我是在怀疑那个潦草的字迹，总觉得它在挑拨我们。”    健身男挠头，发现好像就他一个人在真心实意的怀疑姜洄，顿时有些心虚，脚步缓了缓，缩头缩脑的留在了队伍末尾。    姜洄嗤笑一声，转过身继续爬山，同时开口说道：“朝雾山本身有规则，但跟其他登山规则差不多，都是不要打闹、不要高空抛物、不要乱扔垃圾之类的内容。所以从最开始，这些规则就全是误导。”    说完，姜洄加快脚步一连登上好几阶台阶，来到平缓的上坡路后，才继续开口。    “我来过不是污染区的朝雾山，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些之外，有一条是被单独标注的规则——朝雾山没有山神。”    蓬蓬裙若有所思：“这里的规则从最开始就是错的。”    姜洄“嗯”了一声：“你们看的规则越多，越容易被污染，当一个概念被你们反复思考后，它就有了存在的理由。”    之前多出的未知生物、假装自己是山神的大石头、卖红色山果的山民是、以及猴子们，都是现实中的朝雾山上并不存在的东西-    朝雾山上只有鸟类，没有猴子-    朝雾山附近没有村落，也就没有山民-    朝雾山没有山神，自然也不会有山神庙和刻画着奇怪线条的大石头-    朝雾山也不会每走100阶台阶或看一次标记牌，就凭空多出一个会混淆其他人记忆的登山者。    “这里只能成为1星景区是有原因的。”姜洄不管那些外来者怎么想，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测，“它从最开始，就一直在混淆我们的认知，期望我们会因为不信任和迷茫走入它的陷阱。”    “但换个角度，它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攻击我们，只要信念坚定，这里的污染源根本伤不到人。”    说到这里，姜洄微微叹气：“这就好比一个人走夜路，需要提防的往往不是诡异，而是身后跟着自己一起走夜路的陌生人。”    话是这么说，但其实姜洄还是不能解释猴子朝她丢糖霜坚果的事，不过想不通就想不通吧，不过是几只猴子罢了。    姜洄和她的团队成员们边走边聊，就这样走到了600阶台阶的位置，准备坐下来吃午饭。    似乎是因为被看穿了伎俩，这期间既没有未知生物出现，500和600阶台阶的地方只只有计数牌但没有新的规则。    还有那个卖山果的山民也没跟上来，姜洄等人算是得到了自爬山以来难得的平静。    午饭自然就是自带的面包和矿泉水，姜洄还吃了几个糖霜坚果作为额外的补充，这个牌子她挺喜欢的，就是价格相对贵了点。    换做平日里，姜洄只会偶尔买上一点解解馋，但现在有了污染区的无限刷新，她就非常爽快地买了许多，还用特别亲民的价格卖了一些给外来者们。    反正等离开这里，她的糖霜坚果就会恢复原先的数量，趁现在多吃点、吃完了才算赚到。    吃过饭，又休息了半小时，姜洄这才带队重新出发，最后的200阶台阶同样的风平浪静，就好像她们在下面已经把所有的磨难都经历过了一样。    “来来，靠近一点，大家拍个合照。”姜洄拿出自费买的拍立得，招呼着蓬蓬裙她们来拍照，“拍完合照我再给你们拍单人照，保证完成登顶打卡的任务。”    拍照这种事，姜洄做得很熟练了，虽然技术暂且只能算作一般，但至少构图还可以，虽然没法把人拍得更美，但也绝对不会把人拍成其他的物种。    除了拍照打卡外，姜洄等人还得在山顶多待一阵，等待朝雾散尽才能下山。    说是朝雾，其实会一直持续到中午12点，等过了这个时间之后，才会彻底消散干净。    姜洄她们从早上7点多抵达朝雾山山脚，然后开始爬山，到现在过去了差不多4个多小时，距离12点还有17分钟。    所以这段时间就留给大家自由行动，任由外来者们在山顶这里转转，那里摸摸，就像每个RPG游戏里的主角一样，当着NPC们的面，在他们的房子里肆无忌惮地搜刮。    ……    好吧，其实姜洄也在碰运气，反正这里是朝雾山，不是本地居民的家，她搜刮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。    不过对于姜洄来说，只有冠上【诡异】前缀的物品和素材对她才有用，所以她也就是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，或者新鲜玩意可以带回去当纪念品。    然后，姜洄就在刻着【朝雾山】字样的大石头的后面，捡到了一把只有手指肚大小，外形很不规则的碎石。    而这些碎石上，都或多或少刻着跟那座寒酸小庙里大石头一样的线条花纹。    姜洄：哦豁，又是【？？？】的待鉴定物，装起来，通通带走，总算没白来一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