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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鹤桢一言不发,饶有兴致地盯着她,看她认命地解开扣子,又看她认命地褪下水裤。眼泪断了线地往地上掉,牵起他舒心畅快的喜悦。
文姝心下不忍,又想起这丫鬟的姐姐,这屋子里的上一个‘红梅’,便是因着忤逆了他不堪的要求,被人拿小锤把胳膊腿的骨头给一节一节敲断,若不是自己伸手拉了一把,怕是早就魂归西天了。
将心比心,再想到自己的阿姐,若是当初阿姐遭难时,有人也能这般帮一帮阿姐,也不至于……
文姝眼眶湿濡,不敢多想。
“爷。”她把眼泪全蹭在男人怀里,藏好心绪,作无赖状似,跟他撒娇,“快撵她走,不准她在这儿。”
“怎么?不喜欢她,那换个人来。”李鹤桢满意的t在她脸颊捏了捏,就要开口,却被她张嘴咬住了手指,舌尖绕在指腹,贝齿一下又一下试探着用力,见了牙印儿,小貍奴还扬起眉梢得意,“换一个我也不高兴。”
“是么?”男人被她哄的牵住了魂儿,就是她这副桀骜难驯、又大胆猖狂的模样,才显得和那些个寻常的不同,真真是叫人不禁怜爱,恨不能折断她纤细的脖颈,“想如何,说出来,爷都依你。”
貍奴眯起眼睛,翻身坐在上头,居高临下,扬起下巴,学着他命令时的语气,“叫她滚,谁也不留。”见他不应,又揪起他的衣领,强迫他半抬了身子与自己对视,“李鹤桢,你只能是我的人。有旁人在,我就吃醋了。”
她红着眼,张牙舞爪昭告的模样显然是取悦到了他。
“爷这不是心疼你么。”他不错目地摆手,冲脚边的丫鬟说了句滚。
鬼门关前走一遭,红梅吓的三魂丢了七魄,坐在那里也不敢哭,半张着嘴瞪眼发呆。文姝怕她再落虎口,抓了小几上的一本游记就朝她脸上丢,“死丫头,还不滚出去!”
“是。”红梅回神,磕了个头,连滚带爬的出去。
衣裙摩挲声窸窸窣窣,起先有笑,然后窗子推开了,细鞭抽在空中,似是为哭嚎声伴乐打拍,院子里的芍药入了画,又被窗棂一次次划破,渐渐瞧不清模样。
哭泣随着夏日灼热的温度消下,路喜在外头传话,屋里咒骂几句,安静下来。
大爷收拾体面出去,红梅蹲在花坛后面瞧不见的地方,才敢从指缝里溢出几声呜呜的悲戚。
傍晚的太阳从碧纱窗外照进来,斜斜地洒了一地。
珠钗滚在砚里,与擦错的白帕子放在一处,素蓝的腰巾子还系在玫瑰椅的扶手上,蘸了墨的笔落在后面窗台,墨迹在窗棂间潦草。
这一幕刺的人眼睛疼。
文姝抬手捉来被子,掩面盖上,挡住所有的明亮。眼前漆黑黑,脑子里也是漆黑黑,脚踝好像更疼了,才结痂的那处又磨破了皮,手腕也疼,那椅子太高,踩在上头窗沿正硌到她后背的两块蝴蝶骨,大略是见了伤,他作画时笔尖掠过,只觉得生疼。
“红梅。”
她侧了侧身子,实在是没有力气,索性又倒了回去。
“姨娘醒了。”红梅进屋先来看她,瞧见那青红交错的鞭痕,眉心不由蹙紧,咬着嘴,骂人的话塞在舌尖,生生被侯府高高的院墙给吓回了嗓子眼儿,“姨娘别动,我给您上药。”
取了重瓣粉来,也不敢用手,只拿剪了尖儿的大斗蘸上药,轻轻扑在伤处。收拾妥当,才敢拿干净的里衣为她穿上。
“你哭什么,我图荣华富贵,这都是我应得的。”文姝将鬓发扶起,别至耳后,顺带抹去眼角一滴泪,“我这么个出身,能到这府里做个姨娘,已经是我能待得最好的地方了,你也别整日里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话挂在嘴边,我自己挣来的宠,莫说是这屋子里的人,就是外头那些个小妖精,也甭想从我指头缝里抢。”
“奴婢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红梅忙要分辨。
文姝打断她的话,不耐烦道:“啰哩八嗦的,实在聒噪,要不是看你手脚麻利,我也不使你伺候,快擦擦眼泪,叫别人瞧见,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奚落我呢。”
“姨娘是极好的。”红梅道。
“我好不好,要你来评?”文姝笑着呛她,拾起地上掉了的凤钗,丢在小几上,“赏你的,待会儿把这些收拾好,你就家去吧,今儿晚上大家都热闹,你命薄福浅,还是别来跟前儿凑了。”
大太太回来的头一日,就被亲儿子打杀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,不看僧面看佛面,这事儿论到底也是大爷的过错,然大太太又是个护短偏袒的性子,她舍不得责怪自己儿子,自是要找个人来撒法子振振威风。
都知道大爷院子里谁最得宠,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割肉,不吃进嘴里,总有不怕死的主在暗地里眼红,便是没发生白天那事,也得有伶牙俐齿的,要到大太太那儿去嚼舌头。
有李鹤桢在,文姝自是知道自己出不了事儿,可那位到底是他亲娘,孝道在上头压着,护得住她一个,却未必能保全这一院子。
红梅当是真要撵她走,膝盖一软就跪下了,“奴婢再也不乱说话了,姨娘莫要赶我。”她阿姐还瘫在床上动弹不得,老娘又哭瞎了眼,出了这府里,没有她拿回家的二钱月例,她们娘仨还不得喝西北风去。
“只撵一日。”文姝笑着拍拍她的头,“不长脑子的笨丫头,你今儿夜里家去避一日,安顿好你姐姐,左右把人送出城,大太太回来了,你姐姐的事情,日后追究起来,也不至于到时候抓瞎。”
“哎,我听您的。”红梅破涕为笑,扶起了椅子才想起来磕头,直言姨娘是她和姐姐的救命恩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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